,只回道:“小女薄有微才,为圣主所知,必须才足相当,方敢领教。张老先生令郎果有大才,乞过舍一会,再商许可。”孙尚书即以此言回复张寅,张寅遂欣然欲往。宋信闻知,连忙拦住,道:“去不得,去不得,一去便要决撒。”张寅问道:“这是为何?”宋信道:“你还不知山小姐之为人,他才又高,眼又毒,你若不去,他道你是个吏部尚书之子,又兼媒人称扬,或者一时姻缘有分,糊涂许了;兄若自去,倘或一时问答间有甚差错,被他看破,莫说尚书,便是皇帝为媒,那丫头也未必肯。兄肯听依小弟之意,只是推托不去为妙。”张寅道:“不去固妙,但将何辞推托?”宋信道:“只说途中劳顿有恙,若要看才,但将《张子新编》送去,如此便有几分指望。”张寅欢喜道:“有理,有理。”随央孙尚书写书,回说:“途中辛劳,抱恙不能晋谒,先呈诗稿一册请正。伏乞怜才,许谐秦晋,庶不失门楣之庆。”
山显仁接了《张子新编》一看,见诗甚清新,十分欢喜,因面付与山黛道:“我连年留心选才,公侯子弟遍满长安,并无一个略略中意。今看张寅的《新编》,倒甚是风流香艳。我儿,何可细细一看。你若中意,我便有处。”山黛道:“诗虽甚好,但人不肯来,其中未必无抄誉盗袭之弊。”山显仁道:“我儿所虑亦是。但看此诗俱是新题,自非前人之作。若说时人,我想时人中哪里又有这等一个才子与他抄袭?”山黛道:“天地生才,哪里限得?孩儿之才,自夸无对,谁知又遇了冷家姐姐。张寅之外安知更没张寅?只是索来一见为真。”山显仁拗不过山黛,只得又写信回孙尚书,定要张寅一见。
孙尚书报知张寅,张寅着忙,又与宋信商议。宋信道:“前日还在可去可不去之间,今日则万万不可去矣。”张寅道:“这是为何?”宋信道:“前日若去,泛然一见,彼此出于无心,还在可考不可考之间;今日屡逼遍而后去,彼此俱各留意,虽原无意要考,也要考一考矣。”张寅道:“若果要考,这是万万去不得了。且再捱几日看机会。”宋信道:“有甚机会看得?只是再另央一位当权大老去作伐,便是好机会。”张寅听信,只得与父亲说知,又央一个首相去求亲不题。
却说冷绛雪自从见了平如衡怀他之诗,便不觉朝思暮想,茶饭都不喜吃。每常与山小姐花前联句,月下唱酬,百般韵趣。今日遇着良辰美景,情景都觉索然,虽勉强为言,终不欢畅。山小姐再三开慰,口虽听从,而心只痴迷,每日只是恹恹思睡。山小姐欲致张寅一见,以决前疑,而张寅又苦辞不来。冷绛雪渐渐形容消瘦,山小姐十分着急。欲与父亲说知,却又不便启齿;欲再含忍,又怕冷绛雪成病。
正没法处,忽闻圣旨遣一中贵召父亲入朝见驾。此时山显仁病已痊了,便不敢推辞,遂同中贵肩舆入朝,朝见于文华殿。朝见毕,天子赐坐,因问道:“朕许久不见卿,不知卿女山黛曾择有佳婿否?”山显仁忙顿首谢道:“蒙圣恩垂念,实尚未曾择得。”天子道:“以卿门第岂无求者?”山显仁道:“求者虽多,但臣女山黛蒙圣恩加以才女之名,不肯苟且托之匪人,有辜圣眷,故犹然待字也。”天子道:“卿既未曾选得,朕倒为卿选得二人在此。”山显仁奏道:“微臣儿女之私,怎敢上费圣心。但不知选者是何人?”天子道:“南直学臣王衮昨有疏,特荐两个才子,头一个是松江燕白颔,第二个是洛阳平如衡,年俱不满二十。疏称他才高雕绣,学贯天人,悬笔万言可以立就。又献燕白颔的《燕台八景诗》。朕览之,果是奇才。昨已有旨征诏去了。待征诏到时,朕当于二人中择一佳者,为卿女山黛主婚。”山显仁连连叩头谢恩。天子又赐酒饭,留连了半日,方放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