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显仁：“这都罢了。只是二兄今日垂顾，意可为？”燕白颔：“晚生二人，俱系远方寒士，虽日事椠铅，实孤陋。每有所作，往往不知下。因闻令小，著作悬于国门，芳名播于天下，兼有玉尺量才之任，故同造楼下，愿竭微才，求小玉尺一量，孰长孰短，庶几可定二人之优劣。”山显仁：“二兄大才，倒就教小女，可谓以窥天，以蠢测海。然既辱赐顾，怎好固辞？但考之一途，必须严肃，方别真才。”燕白颔：“晚生二人短长之学尽在中，此外别无一，听凭老太师如何赐考。”平如衡：“老太师若要搜检亦不妨。”山显仁：“搜捡也不必，但二兄分两，省

过了三五日，心上放不下，因天气晴明，又收拾了，一径城，依旧走到接上庵来。普惠看见，笑嘻嘻迎着说：“二位相公，今日来得早，像是真个要与山小考试诗文的了？”燕白颔因问：“山小病好了么？”普惠：“虽未痊愈，想是起得来了。”平如衡：“既是起得来，我们去寻他考一考不妨。”就要起去。普惠留住：“此时太早，山小只怕尚未睡起。且请少坐，奉过茶，收拾素斋用了，待小僧送去。”燕白颔：“斋倒不消，领一杯茶罢。得老师一送更。”普惠果然邀去，吃了些茶，坐了半晌，将近日午，方才同去。到了山相公庄门，普惠是熟的，只说得一声，就有人去通报。不多时，就有人来说：“请师父与二位相公厅上坐。”三人遂同到厅中坐下。

又坐了半晌，山显仁方葛巾野服，走了来。燕白颔与平如衡忙上前施礼。礼毕，就以师生礼叙坐。普惠恐怕不便，就辞去了。山显仁一面叫人送茶，一面就开问：“哪一位是赵兄？”燕白颔打一恭：“晚生赵纵。”山显仁因看着平如衡：“此位想是钱兄了？”平如衡也打一恭：“不敢。晚生正是钱横。”山显仁：“前在接引庵见二兄上之作，清新俊逸，真可谓相如再世，太白重生。”燕白颔与平如衡同打一恭：“书生寒贱，不能上达紫阁黄扉，故妄言耸听，以为之阶。今既蒙援引，狂瞽之罪尚望老太师宽宥。”山显仁：“文人笔墨游戏，上天下地，无所不可，何罪之有！只是小女闺娃识字，亦无心僭据斯文，实因时无英雄，偶蒙圣恩假腊耳。今既有二兄青年才，焕奎璧之光，文明之，凤凰池礼宜奉还，焉敢再以脂粉相污！”燕白颔：“脂粉之言，亦愧男无人耳。词虽不无过激，而意实欣慕。乞老太师原谅。”平如衡：“凤池亦不望尽还，但容我辈作鸥鹭游翔其中足矣。”

除了与他明试，再无别法。”山小笑：“孩儿倒有一法在此，输与他不致损名，胜了他使他受辱。”山显仁：“我儿再有甚法？”山小：“待他二人来时，爹爹只说一考恐怕代作传递之弊，可分他于东西两园坐下，待孩儿与冷家假扮作青衣侍儿，只说小前次曾被无才之人缠扰，徒费神思，今又新病初起，不耐烦剧，着我侍妾来，先考一考。若果有些真才，将我侍儿压倒，然后好请到玉尺楼，优礼相见。倘或无才，连我辈不如，便好请回，免得当面受辱。若是胜他，明日传去，只说连侍儿也考不过，岂非大辱？就是输与他，不过侍妾，尚好遮饰，或者不致损名。”山显仁听了大喜，：“此法甚妙。”冷绛雪也喜：“小妙算，真无遗漏矣。这两个狂生如何晓得？”大家算计停当，山显仁又叫人去与普惠：“此题诗书生来。可领他来见。”一面打等候，不题。

却说燕白颔与平如衡辞了普惠回来，一路上商量。燕白颔：“我们此来，虽说考才，实为婚姻，怎么一时就忘记了？今此二诗，将他轻薄，少不得要传到山相公与山小面前，他见了，岂有不怒之理？就是度量大，不怀恨于我，这婚姻事断断无望了。”平如衡：“已了，悔也无益。况婚姻自有定数，他不得。或者有才女的心与世人不同，见纨-乞怜，愈加鄙薄，今见了你我有气骨才人，转垂青起敬也不可知。愁他怎么？且回去与你痛饮快谈以养气，迟两日好与他对垒。”燕白颔笑：“也说得有理。”二人遂迎喜喜，同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