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三也笑：“娘说得不错，我倒忘记了。”便开门去。叫家下人备了酒肴，搬房来，和辛娘对坐了吃。

辛娘收泪谢：“若得这般，倒极承意了。”

李十三：“在清江浦溺死了，这是另娶回来的。”

辛娘连忙推开，只说：“我既肯从你过活，这怕不凭你作主。但是现在怀，你且饶我，自去别睡罢。”

李十三在船上，招他父舱玩月。两个才得舱门，李十三乘宋大中不备，先推落。那里的，是从黄河中来，十分湍急，早已随波逐狼去了。宋倬喈正要叫喊，一个手提起篙，把他一，又早落。那翁氏在舱里听见了些声息，走舱来探看，也被李十三推落了。李十三方才发起喊来要放筏过去捞救，却并不着，见得不济事的了。

又听见李十三恨恨之声，像拖了王氏，走舱去。又听得“骨董”的一声，便满船嚷起来：“那个落了？”又听见李十三和船上手人等，假意打捞，鬼混了一回，方才都歇息了。

李十三见辛娘肯认他妻，骨轻得没四两重，倒懊悔在船上时，不再去缠他求合，白白打熬了几夜寂寞。

那杨氏的房就在间，睡梦中听得叫喊，惊了醒来，却不喊了，像在那里砍什么东西。放心不下，披

当下不得晚，却怪那红日，像偏偏这天起来了不肯下去。日光才没，便追家里灯。又连次辛娘房。

不一日过了黄河，来到清江浦地方，把船停泊在一个僻静去，天已晚，那明月升起来，四望都是芦滩，不见一些人家。

次早开船南去，于路无话。不一日到了南京。李十三来在城中钞库街上，便雇只小船，载辛娘了西门，来到家中，引去见他母亲杨氏。

李十三不好便去他，只得由他自睡，自己仍去和王氏同宿。

杨氏只儿同媳妇回来，看见另又是一人，便问李十三：“我那媳妇呢？”

又听见像李十三打王氏，王氏越骂：“你索打死了我。我情愿死，不情愿你那杀人贼的老婆。”

原来翁氏舱时，辛娘在后面，亲看见是李十三推落，害却三命，单留下他一个，早猜到人肺腑，却假认真个自己溺死，但哭：“我一家都死尽了，却叫我怎地独活。”

李十三还捧住了那条臂膊，声：“好。”早被辛娘照着项上，用力切下一刀，却切不死，李十三痛极了，直坐起来喊：“什么？”辛娘又用力一刀砍去。李十三倒在床上，声息俱无。辛娘又瞎七瞎八砍了几刀，去摸他时，已不在颈上。

李十三见他不甚悲伤，肯从自己南去，心中好不快活。又安了几句，夜已了，合船俱各安睡。李十三却又撬开前仓门来，走去勾住了辛娘肩求。

辛娘捧着酒壶，殷殷勤勤地劝。李十三心中快活，开怀畅饮，渐渐醉了，推辞：“我吃不得了。”辛娘那里肯听，又拿一只大碗，斟得满满的，着笑去劝他。

李十三不好拒，只得又接来几吃完。吃得酩酊大醉，都合将下来，脱了衣裳，先去倒在床上，促辛娘也睡。

约到半夜，听见后舱里夫妻两个闹起来，不晓得是什么缘故。但闻王氏骂：“你这般昧良心的作为，只怕官府被你瞒过，天却容你不得。即刻雷公电母来打死你了。”

李十三劝：“娘不必再哭，这是大数，哭也无益。我一时间同你公婆、丈夫南来，就像至戚一般，难看你无依无靠不成。我家里新迁在南京，不瞒你说，倒也广有田园，尽可过活得。你同我那里去，我供养你到老，还你足衣足便了。”

原来那王氏，倒是个好女，李十三新娶在家，便带他门，还不曾晓得丈夫是惯这般贪财好、放火杀人的行业。这夜李十三去夸张谋占辛娘的手段与他听，王氏方晓得嫁了匪人，十分懊恨。因此闹起来，也被李十三推落了。

辛娘到房中去，李十三便闭上房门，来扯他上床去，要那事。辛娘把手推开笑：“亏你二十多岁的男汉，还不理会夫妻规矩。乡下人合卺，也须是几杯薄酒浆，吃得糊涂了，方好成亲。似这般清清醒醒的，像什么样。”

辛娘这夜那曾合，但听得芦滩上风声，船底下声，心中悲切，又不敢哭。那夜泪足足下了几万滴。

他惯走江湖的那笼络人。

辛娘故意挨延，收拾了杯壶皿，灭了火，只说要净手，房去到厨下，拿了把厨刀，回房来。走到床边，黑暗里伸左手去摸那李十三脖颈。

杨氏叹息了几声，辛娘也不分辩。李十三便拉他同拜了杨氏几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