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并说了路中逢师，要往云南，留住三日之事。二人又问：“师到云南，不知可有居停之地？又不知今日之约，复能来践么？”冯漼：“自师行后，我不放心，正月中，即到云南去访看。喜得师已安居于永加寺中。说起今日之约，不敢来践。恐旧事复发，故命我来，一者通知众弟，二者访廖君消息，三者就约诸弟，明年八月会于吴江，即便作天台之游。”仲彬、景先听了，放开心。又过了数日，众弟俱陆续来到，唯梁良玉不至。再细细访问，方知已故了，大家伤了一番。说了师相约之话，方各各回去。唯景先留住在西山不去，冯漼仍回云南，报知诸事。

至八月初九日，船到黄溪，天将暝，师上岸先行，两僧一收拾亍衣钵，就随在后。师到了仲彬家，因前住久路熟，竟突前堂。原来仲彬自得了景先之信，便朝夕在堂等候。忽见师至，大喜，即款至后堂。不多时，两僧一也到。仲彬家酒是备端正的，随即献上。师大喜，遂欣然而饮。饮至半酣，忽向杨、叶、程三弟：“可痛饮此宵，我明辰当即去矣。”仲彬大惊：“师何此言，弟望师，不啻饥渴，今幸师至，快不可言，即留数月，亦不满愿，奈何限于明辰，岂弟事师之念，有不诚乎？”建文：“非也。众弟之心，可表天日，可泣鬼神，何况于我。我速去者，因新主尚苛求于我也。我前日到四安，遇一冠盖显臣，见我注目细看，定然认得。彼虽一时碍于名分，不便作恶，归必暗暗奏知朝廷。若明知我在，必然追求我。无追求，必波及逋臣之家。东南逋臣，第一要数汝，有祸自然先乃汝。我之速去者，为汝计也。”仲彬：“师若忧祸及弟，弟自甘之，请师勿虑。”建文：“留我者，愿我安也。我心惶惶，留何益？’’仲彬默然半晌：“师即急行，亦须十日。”程济：“行止随缘，何必谆谆断定。”

建文见仲彬留意殷勤，住了三日，至十三日，始决意往浙。仲彬亦请随行，遂分两路，师与两僧一四人一路，景先、仲彬一路。既至杭州，恐有人识认，遂悄悄住在净慈寺内，暗暗与两和尚一，以及景先、仲彬，览那两峰六桥之胜，甚觉快畅，留连了二、十三日，方渡造江去，要游天台。不期专景先忽然患病，不能从行，留在寺中养病，又不期师行后，竟一病不起，奄然而逝。只因这一逝，有分教：往来渐独，路愈孤。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单说建文听了程济的话，遂大胆从四安而来。走到市中，撞着一乘大官轿抬到面前，轿大街窄，走不得，只得立在旁边，让官过去。那官轿中的官人，早看见了建文，遂白瞪着，将建文熟视。建文因受程济之戒，便不退避，也瞪着看那官人。又恰值抬轿的立着换肩，彼此对看了半晌，方才过来。你此官是谁？原来是都给事胡濙，为人忠厚老成。永乐君因察知建文未死，亡在外，待相忘，又恐他潜谋起义；要行文书各搜求，又念他无家可归；又他屡诏不许杀叔，倘搜求着了，未免要受杀侄之名。故明敕他访求异人张邋遢，却暗暗命他察访建文踪迹，若有异谋，急召地方扑灭；倘安于行遁，便可相忘。故胡濙今日遇着建文，见他孤褴褛，侧侧于心，故一字不问，让他过去。又恐一时被他瞒过，故复往来湖湘十余年，知其万万无他，直至永乐十七午，方才复命：“建文死灭矣，万不足虑。”永乐信之，故后来禁网渐开，建文得以保归国。此是后话。且说建文见那官看得，未免心中突突。只等那官过去，急赶到前边，寻见两和尚，与程济说知撞见官府醉心看他之事。程济忙以手加额：“吾师又一难过了。”建文：“这员官，我有些认得他，却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程济：“师尚认得此官，此官岂有不识师之理。识而不问，亦忠臣也。”建文。恐人心不测，遂急急吴而来。

建文见廖平家中无恙，心中放下，但不知他行遁何，未免有怀。及听到梁良玉故，不胜悲涕。自此无事，潜踪匿影在永加寺，过着日。到了永乐二年正月，建文想起吴江之约，便打起。此时冯漼已先告回，约于天台相会矣，只与两和尚一人相伴而行。知景先住在西山，要会他同往，故就往襄。访知前知府已去，旧事无人提起，遂大着胆，竟到西山来见景先。景先忽见师到，喜不胜。建文竟先遣景先，到吴江报信，然后僧们慢慢而来。将近四安，程济：“明日辰时，我师又有一难。我四人可拆四孤行，方不犯它之忌。若聚在一同走，未免动人耳目。”建文听了吃惊，忙问：“此难得免么？”程济：“不但今日可免，由此终亦可免矣。但凡大难临，必亲历方才算得，若枉避之，则违天命矣。本可不言，但恐临事师惊，故先说破耳。”到了次日，程济取两件褴褛旧僧衣，替建文穿在上，又取一个瓦钵盂，叫他托了，装沿路乞之状。又嘱咐：“若有所遇，切不可惊张退避。”建文。四人遂分四路而走，约于前途相会三人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