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合俺丈人都风瘫了。我再不生一点气,到了后晌,又待看放河灯哩,前头道士和尚领着,后头无千带万的汉子追着,那脚又小,跟着一大些瘸瞎的婆娘歪呀歪的。这们许多婆娘们,就只俺媳妇儿又年少,又脚小,又标致,万人称赞,千人喝彩。”
狄希陈笑道:“你说的狗屁!”相于廷笑道:“咱这寡烧酒怎么吃?我兼着说书你听,倒不好来?”狄希陈笑道:“那么,你只造化,没撞着哩,可不叫你说嘴说舌的怎么?你要撞见这们个辣拐子,你还不似我哩。”相于廷笑道:“是实,我不如你有好性子,会挨。”
狄希陈道:“好生吃酒,另说别的罢,再不许提这个了。咱行个令吃,堵住你那口。再提这个,拿酒罚你。”相于廷道:“咱就行个令,咱今日不都吃个醉不许家去。”狄希陈说:“这新烧酒利害,咱打黄酒吃罢。”相于廷道:“吃酒不论烧、黄才是量哩。咱既吃了这半日的烧酒,又吃黄酒,风搅雪不好,爽俐吃烧酒到底罢。”
狄希陈催着相于廷行令。相于廷道:“脱不了咱两个人,怎么行令?咱‘打虎’罢。我说你打,你说我打,咱一递一个家说。我先说起:‘遍游净土访?黎,常言四字。”狄希陈道:“你说的这番语,我先不省的。可怎么打?”相于廷道:“凡庵观寺院俱是‘净土’,‘土’字念‘度’字,‘?黎’就是‘和尚’,‘遍游’是各处都要游到。”狄希陈说:“这是‘串寺寻僧’。”相于廷道:“就是只四个字。该你出,我打你的。”狄希陈道:“‘鸡屁股拴线’,常言两字打。”相于廷笑道:“这有甚难解?是‘扯淡’二字。我再出你打:‘惧内掌团营’,人物七字打。”狄希陈想了一会,说道:“我没处去打,我吃钟,你说了罢。”相于廷道:“是‘怕老婆的都元帅’。”狄希陈笑说:“我也出与你打:‘孩子跑在哥前面’,《四书》五字打。”相于廷道:“这是‘幼而不逊弟’。”
狄希陈说:“我不合你‘打虎’。你哨起我来了!我合你‘顶真绩麻’,顶不上来的一钟。”相于廷道:“这也好,你就先说。”狄希陈道:“你是客,你还先说。”相于廷道:“我就起:‘两好合一好。’”狄希陈道:“好教贤圣打。”相于廷说:“打翁骂婆。”狄希陈道:“胡诌!甚么‘打翁骂婆’,这是你杜撰的!何不说‘打爷吧娘’?相于廷道:“你没打爷骂娘,我为甚么屈说你?”狄希陈说:“不准,罚一钟,另说。”相于廷吃了一杯酒,另说道:“打了牙,肚里咽。”狄希陈说:“验实放行。”相于廷说:“念出路引来了!这不是那‘咽’字。该罚一杯。”狄希陈道:“咱说过也许续麻,音同字不同的,也算罢了。”相于廷道:“阿,咱就算了。我也说个:‘刑于寡妻’。”狄希陈道:“妻贤夫祸少。”相于廷道:“正是!哥知道就好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