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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张茂实信嘲殴妇狄希陈诳(2/4)

众人内搜寻,只是人骨如山,髑髅堆积。那连年取去的夫人,并无影响。那红袍是一领红草蓑衣,金幞是一黄叶箬帽,白玉带是一条白草绳。众人放了一把火。烧了他的妖,把那死乌大王八个人抬回庄上,用扛秤足足秤了三百六十斤,剥了,把来煮得稀烂,攒钱来沽了许多酒,的馍馍,请相公坐了首位。倪于仕先开:“郎德新受了银,这女已不姓郎,是姓‘猪’了。相公从猪手里夺了回来,这女也不姓‘猪’,却姓了。我们主张众人媒,就与相公作妾何如?”众人都说:“极是!”那郎氏随即倒下拜,称说:“若得相公收留,恩不尽!”相公说:“我一贫如洗,尚无妻室,且说那纳妾的话?这不过是我无意中救人,何足挂意!”众人又再三撺掇,女又再三不肯回他家去,相公又不便带他同行。倪于仕家有寡母,将郎氏寄养倪于仕家,相公中举回来,带了郎氏回去,成了夫妻。

但这个婆古怪得:人间母亲,再没有不疼女儿的,怎么这个狠婆娘,只是挑唆汉卖弃了儿女,是何主意?那新夫人郎氏一边啼哭,一边对众人哭:“他若是我的亲娘,你们便与他六百两、六千两,他也舍不得卖我到妖手里;他是我的个后娘,恨不得叫我死了,省了他的陪送,他如何肯不撺掇?”众人:“原来如此!真真是有了后母就有了后父!”任通等:“你女儿不消同去,你只使那六十两银。这女儿我们另自有,叫他得所;但与你恩断义绝,你两不要再来闲!如今且不可误了正事,我们都去寻那乌大王,再作计较。”

众人也不下千数多人,都拿了长枪朴刀、朽弓败箭、短长镰、双叉扁斧,相公寄放了行李,手执了匕刀。得了二十多里,寻到一座山上,之中,里边睡着一个极大的雄猪,正在那里鼾鼾的掇气,见了一群人赶到,并了力猛然扑将来。终是受伤太重,力量不加,被人一顿刺斫,登时死在地上。

却说那狄希陈的为人也刁钻古怪的异样、顽挑达的倍常,若不是这个老婆的金箍儿拘系,只怕比孙行者还要成。饶你这般教他,真是没有一刻的闲空工夫,没有一些快乐的肚,他还要忙里偷闲,苦中作乐,使促狭低心,无所不至。观他小学生时节,连先生还要捉他跌在茅坑,这旧怎生改得?年纪渐渐大了,越发机械变诈,无所不为。秀才的时候,同了学官到五里铺上迎接宗师,都在一个大寺等候,他悄地的把教官的一蹬一蹬的牵到那极的一座钟楼上面。宗师将近,教官正待乘前迎,再四找寻,不见了那。门斗寻到钟楼之上,那正好站在那里。谁知那上楼还见易,下楼却难,只得费了许多的事,雇了许多的人,方才把那匹捆缚了四脚,扛抬得下来。那又捆得麻木了四足,不能即时行动,宗师又来得至近,教

那新夫人的爹叫是郎德新,母亲暴氏,一齐说:“你们要寻乌大王,与我女儿同去。如乌大王尚在,还把女儿送了与他,这六十两财礼,是不必提了;如没有了乌大王,等我另自嫁了女儿,接了财礼,尽多尽少,任凭你们拿去,千万不可我赔你们的银。”又是那几个老人家,一个叫是任通,一个叫是曾学礼,一个叫是倪于仕,三个都说那新夫人父母的不是,说:“你收了六十两银,卖那女儿,你原也不是人了。幸得你女儿不曾被乌大王拿得去,你该千万喜才是。你倒狠命的还要把女儿送到妖手里,你也不叫是郎德新,你真是‘狼的心’了!”

婿杀了?况且这六十两聘礼,我已使去许多,那里得来赔补?”众人都要打。那相公:“你这些愚人,我且不与你讲理。你们汹汹的要来打我,你们试想一想:那个乌大王,你们怕他如虎,情愿一年一个把自己的女儿都送了与他。我连一个乌大王都把他拿来杀了,叫他把这个女都不敢领去,我岂是怕你们这些人的?你们快快的收了兵,不要惹我起!我们大家跟了这条血迹去寻那乌大王,看他死与不曾。死了便罢,不曾死,利结果了他!”内中有几个省事的老人家说:“这乌大王在我们这几个村中,了每年要一个夫人,也有了十多年了。看来也不是个正神,必定是个妖怪。只是我们奈何不得他,只得受他的罢了。今得这位相公替地方除了这害,你们倒不知,还要无礼起来,却是何理!况且看这血迹,想是也伤得重了,我们作急极的各人持了兵,跟了这位相公,顺了血迹,自然寻着他的所在。”

谁知这郎氏见了乌大王,唬得魂不附;见了相公,就如阎王降小鬼一样。相公当了乌大王,偏会一刀刺死;当了那乌大王降伏的夫人,抖搜成一块,唬得只溺醋不溺。若不是后来撞见了一个吃生铁的陈循阁老替相公把那夫人教诲了一顿,相公几乎绝了血祀。但这样惧内的相公也比比皆是,不止相公一人。从贵至贱,从上至下,可见天下那些红野人,别再无人可伏,只有个老婆可以相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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