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又大声：“哦，兄弟的意思，是望它这铜钱儿去么？咳！兄弟啊，这老鼠就只有这蠢本领，似这般翻来翻去，总不过翻在钱之中。愚兄也想叫它翻到圈外面去，可是教它多少次，总是不得明白。看这情形，大有千翻万翻，翻来翻去，翻得，神智不清，直要翻到四脚笔直，才会翻圈去呢。可是已死了，还有什么用？徒然惹得人家永远的讥笑唾骂罢了。这等才叫老鼠的见解，老鼠的本领，究竟是不值一笑的啊！”他一面说，一面偷偷地瞧看曹二。谁知曹二真个冥顽，也不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只是一味的讪笑。同时那老鼠也不住地尽翻。国舅见兄弟如此昏愦，便把老鼠赶下，说：“这一玩意儿，就叫作铜钱里翻跟斗。要说铜钱这样东西，它的力才厉害咧，不但使人翻跟斗，还可使人秋千哩。”于是把钱中的十字线解下，另换两并行的线，下面缚一条细小横木，成秋千之形，再一气，叫声大，索把铜钱放得和大锣一般大小，又咒来白兔一只，放在秋千板上，这兔便不住地起秋千来。看它一上一下，一起一落的，好不有劲，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国舅见兄弟还是不大理会的样。心中不觉一阵悲哽，却忍了又忍，叹气说：“你们瞧瞧，这兔的蠢笨，可也不在老鼠之下哪。它依仗这铜钱的力量，一刻不停地在这钱儿里秋千，来去，还是这么一回事儿，结果它本得要死。死了之后，这一文钱，又了我的中，它却带不得一文钱去，岂不可怜！岂不可笑吗？”

湘笑：“本来早对你说，事有前定。在你是手足之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你的好心。所以我也不忍来阻你，究竟这也不过尽你自己的心罢了。事实上是一儿没有作用的啊！”国舅默然良久。湘即劝他丢开别人，早顾自己的前程要。国舅听了他的教训，从此便专顾自己用功，索足迹不大门一步。

曹二也鼓掌大声赞扬：“兄长好本领，好兴致。一个老鼠，居然也能玩把戏来。却不知兄长什么时候训练起来的。但翻来翻去，尽是一个跟斗，而且跟斗总翻在钱里，又不会跑圈外面去，似乎还不甚有趣。”国舅一听这话，慌忙说：“这么兄弟的意思，觉得铜钱里翻跟斗，还不甚有趣么？”曹二：“正是这话。要能翻圈外面去，本领才更大了。”

曹二听到这里，才觉得有些面红耳赤的光景，便搭讪着一阵狂笑，趁势收场说：“好了，好了，兄长别玩了。我们再来喝上几杯，别惹得兔、老鼠，笑我们一般只会秋千，翻跟斗，不会享一清福埃。”国舅收了钱，放了兔，举起酒杯，和兄弟照了一杯，方笑：“要享清福，除非永远别像这兔、鼠的样。大家到钱外面去，方可自由自在，恣意逍遥，永远惬意人儿。要是尽在营营逐逐，一味价为名为利，到来大限临，还不是和鼠、兔一般，只是玩把戏给我们看。它们本得满大汗，徒然作我们的笑谈资料。结果，连一文钱的权利都不是它的，何苦来呢？所以明达之士，最重命之学，求长生之。凡是世上所有的东西，无论好看好玩，好吃好用，总和这个铜钱一般。完全不是我所能有。纵然暂时取得，不过是替世上人个短期看守的才，财帛金银，积得越多，看守的人越辛苦，而命也越发危险，实在是人生最最犯不上算的事情呀！”

国舅这一番作和议论，自谓算得婆心苦，透澈非常。可是曹二听了，却语语觉得可厌，觉得发恨。听到这里，便回转，和国舅的夫人猜拳行令起来，就是暗讽他兄长，免开尊的意思。国舅到此，才把一条火的心，完全浸淹冰窖里。觉得湘所言冥中注定之说，一不差。老二既迷惘至此，这等苦良言，徒然惹他厌恨，反伤弟兄情。看来此中定数，人力万难挽回。此后只好听其自然，各走各的路。且等自己修成大，看他沉沦孽海，再行设法救他。当将此意对湘说了。

湘却因诸仙邀他同赴泰山，料理王泰母相逢之事，和他暂时分别。临行时，约他于三年后，在衡山上相会。国舅默识于心，在家又静守了一年多。果然兄弟曹二，被人民告诉，御史奏参，有旨法司鞫问属实。此时太后早崩，朝中又换一番景象。旧时曹二一党都失职归田，声势大衰。曹二竟被司法拟奏上去，本人死

钱一文。钱孔中横穿二线，成十字形，擎手中，气，念念有词，喝声大大大，那钱便逐渐放大起来。一霎时，大约有小铜锣那么样儿。国舅又闭目念咒，咒到一只大老鼠。国舅将它捉来，放在钱中间，喝声疾，那老鼠便在钱中，凭着十字线，大翻其跟斗，忽上忽下，忽东忽西，竟翻个不停，惹得大小男女人等，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