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去之匆匆，而回之缓缓也？愿得一闻。”自实不敢隐，言：“缪君之不义，令我狼狈！今早实砺霜刃于怀，将往杀之以快意，及至其门，忽自思曰：‘彼实得罪于吾，妻何尤焉。且又有老母在堂，今若杀之，其家何所依？宁人负我，毋我负人也。’遂隐忍而归耳。”

自实讫，惺然明悟，因记为学士时，草西蕃沼于大都兴圣殿侧，如昨日焉。遂请于士曰：“某前世造何罪而今受此报耶？”士曰：“亦无罪，但在职之时，以文学自，不肯汲引后，故今世令君愚懵而不识字；以爵位自尊，不肯接纳游士，故今世令君漂泊而无所依耳。”自实因指当世达官而问之曰：“某人为丞相。而贪饕不止，贿赂公行，异日当受何报？”士曰：“彼乃无厌鬼王，地下有十炉以铸其横财，今亦福满矣，当受幽囚之祸。”又问曰：“某人为平章，而不戢军士，杀害良民，异日当受何报？”士曰：“彼乃多杀鬼王，有兵三百，皆铜铁额，辅之以助其，今亦命衰矣，当受割截之殃。”又问：“某人为监司，而刑罚不振；某人为郡守，而赋役不均；某人为宣，不闻所宣之何事；某人为经略，不闻所略之何方，然则当受何报也？”士曰：“此等皆已杻械加其，缧绁系其颈，腐秽骨，待戮余魂，何足算也！”自实因举缪君负债之事。士曰：“彼乃王将军之库，财岂得妄动耶？”士因言：“不三年，世运变革，大祸将至，甚可畏也。汝宜择地而居，否则恐预池鱼之殃。”自实乞指避兵之地。士曰：“福清可矣。”又曰：“不若福宁。”言讫，谓自实曰：“汝到此久，家人悬望，今可归矣。”自实告以无路，士指一径令其去，遂再拜而别。行二里许，于山后得一，到家，则已半月矣。急携妻径往福宁村中，垦田治圃而居。挥钁之际，铮然作声，获银四锭，家遂稍康。其后张氏夺印，达丞相被拘，大军临城，陈平章遭掳，其余官吏多不保其首领，而缪君为王将军者所杀，家资皆归之焉。以岁月记之，仅及三载，而士之言悉验矣。

轩辕翁闻之，稽首而贺曰：“吾将有后禄，神明已知之矣。”自实问其故。翁曰：“一念之恶，而凶鬼至；一念之善，而福神临。如影之随形，如声之应响，固知暗室之内，造次之间，不可荫心而为恶，不可造罪而损德也。”因言其所见而抚之，且以钱米少许周其急。然而自实终郁郁不乐。至晚，自投于三神山下八角井中。其忽然开辟，两岸皆石如削，中有狭径，仅通行履。自实扪而行，将数百步，尽路穷，一，则天地明朗，日月照临，俨然别一世界也。见大殿，金书其榜曰：“三山福地。”自实瞻仰而，长廊昼静，古殿烟消，徘徊四顾，阒无人踪，惟闻钟磐之声，隐隐于云外。饥馁颇甚，行末能前，困卧石坛之侧。忽一土，曳青霞之裾，振明月之珮，至前呼起之，笑而问曰：“翰林识旅游滋味乎？”自实拱而对曰：“旅游滋味，则尽足矣。翰林之称，一何误乎？”士曰：“不忆草西蕃诏于兴圣殿乎？”自实曰：“某山东鄙人，布衣贱士，生岁四十，目不知书，平生未尝游览京国，何有草诏之说乎？”士曰：“应为饥火所恼，不暇记前事耳。”乃于袖中梨枣数枚令之，曰：“此谓梨火枣也。之当知过去未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