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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2/6)

新开折的衣,到朱家说亲。朱世远已自与浑家柳氏说过,夸奖女婿许多好。是日一诺无辞,财礼并不计较。他日嫁送,称家之有无,各不责备便了。王三老即将此言回覆陈青。陈青甚喜,择了个和合吉日,下礼为定。朱家将庚帖回来。吃了一日喜酒。从此亲家相称,依先下棋来往。时光迅速,不觉过了六年。陈多寿年一十五岁,经书皆通。指望他应试,登科及第,光耀门楣。何期运限不佳,忽然得了个恶症,叫癞。初时只疥癣,不以为意。一年之后,其疾大发,形容改变,得不像模样了:焦枯,皴裂。浑毒气,发成斑驳奇疮;遍虫钻,苦杀晨昏怪。任他凶疥癣,只比三分;不是大麻疯,居然一样。粉孩儿变作虾蟆相,少年郎活像老。搔爬十指带脓腥,龌龊一皆恶臭。

自古: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柳氏镇日在家中骂媒人,骂老公,陈青已自晓得些风声,将信未信;到满街撒了棋,是甚意故,陈青心下了了。与浑家张氏两儿商议:“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我自家晦气,儿生了这恶疾,见得不能痊可,却教人家把枯般女儿伴这癞夫妻,真是罪过,料女儿也必然怨伤。便门,终不和睦,难指望孝顺。当初定这房亲事,都是好情,原不曾费甚大财。千好万好,总只一好,有心好到底了,休得为好成歉。从长计较,不如把媳妇庚帖送还他家,任他别缔良姻。倘然皇天可怜,我孩儿有病痊之日,怕没有老婆?好歹与他定房亲事。如今害得人家夫妻反目,哭哭啼啼,絮絮聒聒,我也于心何忍。”计议已定,忙到王三老家来。王三老正在门首,同几个老人家闲坐白话,见陈青到,慌忙起作揖,问:“令郎两日尊恙好些么?”陈青摇首:“不济。正有句话,要与三老讲,屈三老到寒舍一行。”王三丈连忙随著陈青到他家座启内,分宾坐下。献茶之后,三老便问:“大郎有何见教?”陈青将自己坐椅掇近三老,四膝相凑,吐。先叙了儿病势如何的利害,次叙著朱亲家夫妇如何的抱怨。这句话王三老却也闻知一二,中只得包慌:“只怕没有此事。”陈青:“小岂敢言?今日小到也不怪敝亲家,只是自己心中不安,情愿将庚帖退还,任从朱宅别选良姻。上系两家稳便,并无勉。”王三老:“只怕使不得!老汉只撮合,哪有拍开之理?足下异日翻悔之时,老汉却当不起。”陈青:“此事已与拙荆再四商量过了,更无翻悔。就是当先行过些须薄礼,也不必见还。”王三老:“既然庚帖返去,原聘也必然还璧。但吉人天相,令郎尊恙,终有好日,还要三思而行。”陈青:“就是小儿侥幸脱,也是底捞针,不知何日到手,岂可担阁人家闺女?”说罢,袖中取庚帖,递与王三老,中不觉下泪来。王三老亦自惨然,:“既是大郎主意已定,老汉只得奉命而行。然虽如此,料令亲家是达礼之人,必然不允。”陈青收泪而答:“今日是陈某自己情愿,并非舍亲家相。若舍亲家踌躇之际,全仗二老撺掇一声,说陈某中心计较,不是虚情。”三老连声:“领命,领命!”

陈青单单生得这个儿,把命看成,见他这个模样,如何不慌?连象棋也没心情下了。求医问卜,烧香还愿,无所不为。整整的了年,费过了若钱钞,病势不曾减得分毫。老夫妻两愁闷,自不必说。朱世远为著半之情,也一般著忙,朝暮问安,不离门限。延捱过三年之外,绝无个好消息。朱世远的浑家柳氏,闻知女婿得个恁般的病症,在家里哭哭啼啼,抱怨丈夫:“我女儿又不腌臭起来,为甚忙忙的九岁上就许了人家?如今却怎么好!索那癞虾蟆死了,也脱了我女儿。如今死不死,活不活,女孩儿年纪看看长成,嫁又嫁他不得,赖又赖他不得,终不然看着那癞守活孤孀不成!这都是王三那老乌,一力撺掇,害了我女儿终!”把王三老千乌、万乌的骂,哭一番,骂一番。朱世远原有怕婆之病,凭他夹七夹八,自骂自止,并不敢开言。一日,柳氏偶然收拾橱柜,看见了象棋盘和那棋,不觉然发怒,又骂起丈夫来,:“你两个老忘八,只为这几著象棋上说得著,对了亲,赚了我女儿,还要留这祸胎怎的!”一说,一走到门前,把那象棋撒在街上,棋盘也掼几片。朱世远是本分之人,见浑家发,拦他不住,洋洋的躲开去了。女儿多福又怕羞,不好来劝,任他絮聒个不耐烦,方才罢休。

当下起,到于朱家。朱世远迎接,讲礼而坐。未氏终日在家中千乌、万乌及开言,朱世远连声唤茶。这也有个缘故,那柳氏终日在家中千乌、万乌指名骂媒人,王三老虽然不闻,朱世远却于心有愧,只恐三老见怪,所以殷唤茶。谁知柳氏恨杀王三老错了媒,任丈夫叫唤,不肯将茶来。此乃妇人小见。坐了一会,王三老:“有句不识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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