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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九(2/7)

一自《清平》传唱后,至今人尚说王。

千古斗芳,富贵真夸艳妆。

淮南何用歌《招隐》?自可淹留桂树丛。

差人应:“小人正是。”卢柟抬看见,即问:“你就是县里差来的么?订期定日,却又不来;如今又说要看荷。恁样不利,亏他怎地了官。我也没有许多闲工夫与他缠帐,任凭他有兴便来,不奈烦又约日。”差人:“老爷多拜上相公,说久仰相公才,如渴思浆,不得来请教,连次皆为不得已事羁住,故此失约。还求相公期个日,小人好去回语。”卢柟见来人说话伶俐,却也听信了他,乃:“既如此,竟在后日。”

差人得了言语,讨个回帖,同门公依旧下舡,撶到柳堤下上岸,自去回覆了知县。

须把来消豁了,方才净。”到八月中,差人来请汪知县中秋夜赏月。那知县却也正有此意,见来相请,好生喜,取回帖打发来人,说:“多拜上相公,至期准赴。”那知县乃一县之主,难刚刚只有卢柟请他赏月不成?少不得初十边,就有乡绅同僚中相请,况又是个好饮之徒,可有不去的理么?定然一家家捱次都到,至十四这日,辞了外边酒席,于衙中整备家宴,与夫人在中玩赏。那晚月分外皎洁,比寻常更是不同。有诗为证:玉宇淡悠悠,金波彻夜

何人铁笛?乘醉倚南楼。夫妻对酌,直饮到酩酊,方才寝。那知县一来是新起病的人,元神未复;二来连日沉酣糟粕,趁着酒兴,未免走了酒字下这儿;三来这晚坐夜,着了些风寒,三合凑又病起来。见得卢柟赏月之约,又虚过了。调摄数日,方能痊可。那知县在衙中无聊,量卢柟园中桂必盛,意借此排遣。适值有个江南客来打丰,送两大坛惠山泉酒,汪知县就把一坛差人转送与卢柟。卢柟见说是酒,正中其怀,无限喜,乃:“他的政事文章,我也一概勿论,只这酒中,想亦是知味的了。”即写帖请汪知县后日来赏桂。有诗为证:凉影一帘分夜月,天万斛动秋风。

笑动人心意切,几多消息五更风。

差人未敢上前,在侧边暗想:“同是父母生长,他如何有这般受用。就是我本官中过士,还有许余劳碌,怎及得他的自在。”卢柟抬看见,即问:“你就是县里差来的么?”

且说卢柟一日在书房中,查往来礼,检着汪知县这封书仪,想:“我与他米无,如何白白里受他的东西?

元来那池也有个名,唤滟碧池。池心中有座亭,名曰锦云亭。此亭四面皆,不设桥梁,以采莲舟为渡,乃卢柟纳凉之。门公与差人下了采莲舟,动画桨,顷刻到了亭边,系舟登岸。差人举目看那亭:周围朱栏画槛,翠幔纱窗,荷香馥馥,清风徐徐,中金鱼戏藻,梁间紫燕寻巢,鸥鹭争飞叶底,鸳鸯对浴岸旁。去那亭中看时,只见藤床湘簟,石榻竹几,瓶中供千叶碧莲,炉内焚百和名香。卢柟科跣足,斜据石榻,面前放一帙古书,手中执着酒杯。旁边冰盘中,列着金桃雪藕、沉李浮瓜,又有几味案酒。一个小厮捧壶,一个小厮打扇。他便看几行书,饮一杯酒,自取其乐。

鹤翎、剪绒、西施。每一各有几般颜大而媚,所以贵重。有《诗》为证:不共风斗百芳,自甘篱落傲秋霜。

自古:“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像汪知县是个父母官,肯屈己去见个士人,岂不是件异事?谁知两下机缘未到,临期定然生事故,不能相会。这番请赏桂,枉知县满意要尽竟日之,罄夙昔仰想之诚,不料是日还在眠床上,外面就传板来报:“山西理刑赵爷行取京,已至河下。”恰正是汪知县乡试房师,怎敢怠慢?即忙起梳洗,衙上轿,往河下迎接,设宴款待。你想两个得意师生,没有就别之理,少不得盘桓数日,方才转。这桂已是:飘残金粟随风舞,零天香满地铺。

卢柟正与宾客在下击鼓,豪歌狂饮,差人执帖上前说知。卢柟乘着酒兴对来人:“你快回去与本官说,若有兴,即刻就来,不必另约。”众宾客:“成不得。我们正在得趣立时,他若来了,就有许多文VV,怎能尽兴?还是改日罢。”卢柟:“说得有理,便是明日。”遂取个帖,打发来人,回复知县。

最怜圆缺,曾照古今愁。

却说卢柟索刚直豪,是个傲上下之人,见汪知县屡次卑词尽敬,以其好贤,遂有俯之念。时值九月末旬,园中开遍,那数甚多,内中惟有三为贵。那三

卢柟因想汪知县几遍要看园景,却俱中止,今趁此盛时,何不请来一玩?也不枉他一番敬慕之情,即写帖儿,差人去请次日赏。家人拿着帖,来到县里,正值知县在堂理事,一径走到堂上跪下,把帖呈上,禀:“家相公多拜上老爷,园中盛开,特请老爷明日赏玩。”汪知县正想要去看,因屡次失约,难好启齿,今见特地来请,正是穵耳当招,中其意,看了

片丹霞,千重红锦,好不烂熳。有诗为证:桃开遍上林红,耀服繁华

影,山河一气秋。

园林一片萧疏景,几朵依稀散晚香。

那汪知县至后日,早衙发落了些公事,约莫午牌时候,起去拜卢柟。谁想正值三伏之时,连日酷非常,汪知县已受了些暑气,这时却又在正午,那红日犹如一团烈火,得他中火冒,内烟生,刚到半路,觉天旋地转,从桥上直撞下来,险些儿闷死在地。从人急忙救起,抬回县中,送私衙,渐渐苏醒。分付差人辞了卢柟,一面请太医调治。足足里病了一个多月,方才堂理事,不在话下。

何似神多薄倖,故将颜恼人

天下有恁样不巧的事。次日汪知县刚刚要去游,谁想夫人有五个月,忽然小产起来,倒在地,血污浸着。吓得知县已是六神无主,还有甚心去吃酒,只得又差人辞了卢柟。这夫人病直至三月下旬,方才稍可。那时卢柟园中牡丹盛开,冠绝一县,真个好。有《牡丹诗》为证:

汪知县为夫人这病,了半个多月,情绪不佳,终日只把酒来消闷,连政事也懒得去理。次后闻得卢家牡丹茂盛,想要去赏玩,因两次失约,不好又来相期,差人送三两书仪,就致看之意。卢柟日便期?了,却不肯受这书仪。璧返数次,推辞不脱,只得受了。那日天气晴,汪知县打帐早衙完了就去。不私衙,左右来报:“吏科给事中某爷告养亲归家,在此经过。”正是要之人,敢不去奉承么?急忙郭迎接,馈送下程,设宴款待。只一两日就行,还可以看得牡丹,那知某给事又是好胜的人,教知县陪了游览本县胜景之,盘桓七八日方行。等到去后,又差人约卢柟时,那牡丹已萎谢无遗。卢柟日便期了,却不肯受这书仪。璧返数次,不觉尽夏临,弹指间又早六月中旬,汪知县打听卢柟已是归家,在园中避暑,又令人去传达,要赏莲。那差人径至卢家,把帖儿教门公传。须臾间,门公来说:“相公有话,唤你当面去分付。”差人随着门公,直到一个荷池畔,看那池团团约有十亩多大,堤上绿槐碧柳,蔽日;池内红妆翠盖,艳映人。有诗为证:凌波仙斗新妆,七窍虚心吐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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