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人家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却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想记在心里也没办法。
好歹你也跟我说说你贵姓,他日相见,也好有个招呼。”
那少年讪讪道:“这没什么,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什么大恩大德,可不敢当,我…我可没那个本事救你。”
程楚秋道:“话是如此,但若没你的帮忙,我一样活不下来。”那少年谦逊再三,最后才道:“我叫铁儿,从小无父无母,是师父收留我,把我养大,所以跟着师父姓林。”
言谈间,那个老头走进屋里来。林铁儿像是耗子遇到猫儿一样,神情紧绷,赶紧闭口,起身干自己的活儿去了。程楚秋也同样起身致意。
那姓林的老头儿道:“今天感觉如何?”程楚秋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不过短短几句话,倒是表达得淋漓尽致。
那姓林的老头点了点头,让他一旁坐了,替他将缠在右肩绕过整个前胸的药布纱带解开。程楚秋侧过头去瞧自己右肩的伤口,但见上头肌肉翻出,像一条有指头大小,粉红色的蜈蚣,扭曲着身子,盘据在他的肩头。蜈蚣的两旁有一着两排细细的红点,想来是这姓林的老头用针线缝合伤口,拆线后所留下的针孔。
程楚秋看着这老人的面孔,若不是亲眼瞧见他的手段,实在很难相信这般平凡的老人,居然还是个外科圣手。只不过也许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针黹的手艺就差了些。
那姓林的老者仔细地检视一番,随手将他身上的衣物拉好,说道:“你的伤口复原得不错,看样子没有什么大碍了。”
程楚秋起身磕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姓林的老者回头做自己的事,既不受,也不避,淡淡说道:“你谢我做什么?
你的命已经不是你的了,你知道吗?”
程楚秋一愣,说道:“晚辈的命,是前辈救的,前辈要是想拿回去,只要随时吩咐一声,晚辈水里来,火里去,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
那姓林的老者冷冷一笑,说道:“人才从鬼门关回来,口气就这么大。嘿嘿…好…好…”负着双手,慢慢走到门口。程楚秋还没出过这间茅草屋,便随着走到门边。
那姓林的老者指着门前的一座颓坏的石臼,道:“试着用右手,把那颗石臼举起来看看。”
程楚秋顺着他的手势瞧去,心想:“只不过是颗石臼,顶多一百两百斤重,这有什么难的。”环顾四周,但见茅屋结在一片茂林修竹间,左右望去都是绿荫浓密的林木竹田,简直不知身在何处。
走到石臼所在的大树底下,瞧那臼上布满青苔,还有部分陷进土里,不知给人丢在这边有多久了。在恩公面前,他并不想刻意卖弄,老老实实地蹲低身子,伸出双手去端石臼。
他平心静气,使劲一捧,石臼才抬起五六寸高,忽地便往他右手边翻了过去,一直滚到那姓林的老者脚边。程楚秋大吃一惊,怔怔望着自己的右手,竟然看见五根手指兀自微微发颤。
那姓林的老者道:“你右肩筋骨毕竟断得太严重了,愈合的状况再好,也不比从前,将来右手的力气,会比不上一般人。”
程楚秋大惊,暗暗潜运内劲,但觉一股内息每次运到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以及手阳明大肠经时,就给右肩从中阻隔,不论怎么逼气运行也无法通过。
他霎时出了一头冷汗,心道:“六条手经常脉毁了三条,我…我的武功…”
他一身武艺几乎都在手上,尤其是右手。六去其三,所损失的可不是一半,右手力气要是真的比不上一般人,那么对他来说,右手就算是已经废了。而经脉不通,对他未来练功也有影响。
那姓林的老者见他神情恍惚,脸上惊疑不定,便道:“你右肩筋骨俱断,被捞上来时伤口已经开始发炎化脓,再加上失血过多,能够留下一条小命,你该谢天谢地了。”
程楚秋怔怔道:“是…是…”声音发颤,连他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是自己的声音。
那姓林的老者冷笑一声,过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身子已经好了,你也该干活了,人家可不是白捡你的命的。”
程楚秋受到打击颇大,顿时六神无主,随口道:“干…干活?”
那姓林的老者道:“是啊,难道你还想继续躺下去,跟个废人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