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旭旭上升的炊烟,却越来越近,同时并有潺潺水声入耳。
再行不过十数丈远。已是树林尽处,前面豁然开朗,这才看出,难怪适才只见炊烟未见茅庐,原来茅庐是建在山环里,两面山崖环抱,即是没有茂林,从侧面也看不出来,背面山下,有一个小小的飞瀑,自茅庐侧面泻下,在茅屋前汇成一个亩许大的小潭。两个刚要转过那山嘴,左面那数丈高的崖上,突然飞堕下一条人影,像一双惊空之鸟,好快,好轻盈“唰”的一声,直向那樵叟身前落来,身子尚在空中,玉麟已听娇呼道:“爷爷,你怎么才回来呀!”
听声音,已知是一个姑娘,玉麟剧在心里喊了声:“好轻功!”那姑娘已落下地来,暮色虽暝,但玉麟眼前却是一亮。
好个俊秀的姑娘,年约十六七岁,头上秀发覆云,杏子眼,柳叶眉,腮凝若新荔,鼻腻似鹅脂,脚方着地,伸右手,已将樵叟肩上那担柴薪接过,玉麟就更是呆了,那么百十斤重的柴薪,她接过手去,竟会毫不费力。
听称呼,已知是祖孙两人,果然不出所料,老人和这姑娘,均系非常人。
那樵叟一声呵呵笑道:“樱姑休得顽皮,有客人在此。”
那樱姑亦已发现爷爷身后有人,略怔得一怔,别看她轻功好,是一个武林女儿,大概是长处这深山,少与世人往来的缘故。竟羞得脸上一红,将接过去的柴担,扔在地上,转身就跑。
樵叟在她身后,又是呵呵一阵大笑,那笑声,玉麟听得出,是充满了豪迈和慈爱。
樵叟将柴再又举起,担在肩上,回头对玉麟说:“前面已是蜗居,哥儿随我来。”
这称呼,玉麟先时并不觉得如何,这时才觉出,这樵叟不但叫得老气横秋,而且全非乡人口吻,由此看来,说不定这樵叟是一个老前辈高人,闻言又躬身道:“前辈这般相待,晚辈实不敢当。”
樵叟听他改了称呼,只是面带慈笑,即回头打前面去,绕过前面那一小潭,越过那飞瀑流泉之上的一道小木桥,已到茅庐门前,那樵叟刚将柴担放下,那茅屋的房门,已咿呀的一声打了开来,樱姑已迎门而立。
这山环是在山后左侧,恰是朝西,樱姑迎门而立,恰也迎着余辉,因她正咬着嘴角儿笑,她那面庞儿,就有似蓓蕾初绽,虽无娇花之艳,却有清新之丽。
樵叟并不放下柴担,却向樱姑迎立的那道门一指道“哥儿请入内,我将柴薪担至后面,即来陪坐。”
玉麟拱手道:“老前辈请便。”
那樱姑似因玉麟的称呼,听得一怔,樵叟已呵呵笑道:“还不迎客入内,发呆怎的?”
樱姑笑面带羞,即闪过一边,樵叟已绕到茅庐后面去了,玉麟这才迈步进去。
屋内虽未掌灯,但因前面有窗,有落日霞辉射入,甚是光亮。
玉麟进得屋去,见樱姑已不在室内,就等在门内,打量四周:这是一间草堂,和乡居人家并无异处,不过是几张木凳木桌。并无其他陈设,但一尘不染,靠里边的土墙角上,却设有一案,案上供着两个神主牌位,前面一只香炉中,正香烟旭旭。
玉麟方在观看,忽见左面房门一开,那樵叟已含笑走进,一面走,一面说“哥儿请坐,老夫简慢得紧。”
随向身后门内呼道:“樱姑,还不看茶来?”
这里那樵叟刚让玉麟在桌边坐下,樱姑也已端着个白瓷茶杯,竟是上等官窑。这江西本产瓷器,官窑得来不难,只是觉得与这泥土墙,白木桌,甚不相称而已。
玉麟起身接茶,那樱姑却连托盘也放在桌上,溜了他一眼,甩手一旋身,已立在那樵叟身后。
玉麟讪讪地,倒不好即刻坐,就便请问那樵叟姓名。
樵叟望着他,略一沉吟,随掀眉一笑道:“乡野之人,要那名姓何用,纵有,也早已不用了,倒是哥儿你贵姓?据我所知,那雪屏峰上别说并无人居,而且连庵寺朝宇亦无,你这么急着赶去,不知所为何事,能否告知?”
玉麟已认定面前这樵叟,是一个前辈武林高人,这等人物,多不愿以姓名示人,但因他面上一团正气,也就不再将自己的姓名隐藏,坦然相告。说到赴雪屏峰何事时,却不免犹豫起来,但也仅略一踌躇,即道:“晚辈前往雪屏峰,是为承友人相邀,前去拜访,其师长因系隐居在彼,故少有人知。”
樵叟闻言,不错眼地看着玉麟,面上微现惊容,说道:“这么说来,哥儿是指那枯竹老人了,不知是与不是?”
玉麟惊道:“晚辈正是要去拜谒枯竹老人,老前辈敢是与老人熟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