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也许他回游园睡了。”
心里这么想,双脚却不听指挥的走进小信道,推开大书房那扇冰扉格子门,里头一片黑暗,有从不太明显的月影看出小暖炕上坐着一个人,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点亮油灯,卫紫衣见宝宝生的姿势,正是他走时的坐姿,歉咎感油然而生,遂道:
“你…一直都这样坐着?”
秦宝宝点点头。
“吃饭没?”
摇头。
“不想吃?”
点点头。
“就为了那个女人?”
点头。
“如果我今晚不来,你就这样一直坐着?”
又点头。
卫紫衣忍不住又气道:“你这样糟蹋自己,对得起我么?”
秦宝宝负气道:“谁知道你这么固执。”
卫紫衣坐在大书桌前,二人相距数尺,冷道:“你坐得这么稳,是算准了我不敢杀她?”
秦宝宝绞着手指头,给他来个默认。
沉寂一会,卫紫衣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呕气,故意让我为难,值得么?”
好半晌,秦宝宝才小声道:“人家对我好,又怎能见死不救?”
卫紫衣差点吼出来:“如果今天倒在地上的是我,你是否还帮她说话?”
秦宝宝一派纯真道:“这个我倒没有想过,大哥怎么会输呢?”
卫紫衣认真的道:“世上没有常胜将军,宝宝,如果今天大哥死于她手,你打算如何处理?”
秦宝宝想也不想的道:“不可能,况且有我,大哥受什么样的伤,我都有法子医好。”
卫紫衣道:“如果医不好呢?”
秦宝宝生气道:“我就到阎王殿找閰王算帐,谁叫他敢抢我的生意。”
这话不啻意喻同生共死,卫紫衣有如吃了“顺心丸”一日的烦闷不满顿扫,却依然七情不动的道:“阎王捉了人,向来都是不放回,找他算帐也白搭,倒不如替我报仇。”
秦宝宝嘟声道:“大哥不要说这些吓人的话,刘嫂如果真有杀你的本领,也不必用偷袭技俩了。”
卫紫衣道:“说来说去,她就是不该死?”
性子一起,秦宝宝索性豁出去道:“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还是不肯让一让,要杀就杀好了,臭哥哥,哇…”
说着说着,愈想愈委屈,又哭了起来,边哭边想下炕,谁知坐了一天,脚麻撑不住,整个人跌下炕,愈发哭了。
卫紫衣早已心软,再也装不出冷漠样儿,伸手想抶他起来,秦宝宝推开他,骂道:“你去杀刘嫂吧,刽子手,刽子手,杀人恶魔,我没有这样无人性的大哥,视杀人为乐事,我讨厌你,唔…”卫紫衣捂住他骂人的嘴,冷道:“为了那女人,你饭不吃,觉不睡,处处跟我作对,现在更大胆的教训我,这么伟大的女人,我敢杀么了?”
秦宝宝只听入耳最后那句,扳开卫紫衣手掌,喜道:“真的不杀?”
卫紫衣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秦宝宝高兴的反身抱住卫紫衣脖颈,道:“谢谢大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真个啼笑皆非,卫紫衣道:“我又是好人了,不再是刽子手,杀人恶魔,没有人性的大哥?”
秦宝宝这才想到做出了卫紫衣订下的“不许辱骂长上”之罪,立刻忏悔的低下头,声如蚊子道:“童言无忌嘛,大哥不要生气了。”
卫紫衣紧紧抱住他,道:“我真是拿你没辄,不过,须得约法三章。”
抬起头,秦宝宝道:“那三章?”
卫紫衣冷静的道:“第一,刘嫂活罪难逃,你不能再做出令我为难的事,第二,要忘掉刘嫂,你们缘份已尽;第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到第三点,声音变得严峻起来。
秦宝宝伸伸小舌,道:“这么严?”
卫紫衣看他顽皮不当一回事的表情,没好气的道:“我是当真,而且说得出,做得到。”
想了想,眼睛望着卫紫衣,秦宝宝道:“可不可以去看她?”
衔紫衣无余道:“好,明日你就去,但,不许干涉阴执法的权责。”
秦宝宝试探道:“大哥想用严刑逼供?”
卫紫衣道:“如果你能使她说出实情,谁也不会为难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宝宝突然激动的在卫紫衣左颊亲一个,兴奋道:“我会帮你的,大哥。”
卫紫衣失笑道:“你真会做人,二边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