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春去夏来的流逝中过了大半年,苏东二果然天天在镜泊湖畔吹奏笛子,也天天与珍珠姑娘相处一起,他二人已产生了感情,因为当苏东二吹笛子的时候,珍珠姑娘常常把一张嫩面贴在苏东二的手背上,露出一副满足的微笑。
她自称舞奴,她为何人起舞?
有时候苏东二以为珍珠会不会是乌拉西王爷的王府舞奴而沉思着。
苏东二是不会追问这些的,因为他曾说过,他不想知道太多珍珠姑娘的身世。
其实他是怕知道得太多了反而会吓倒珍珠姑娘不再前来与他相会。
当然,他并不担心珍珠姑娘真的是乌拉西的舞奴,如果乌拉西找他麻烦,如果他知道珍珠姑娘受到乌拉西的虐待,他会为珍珠姑娘而出刀的。
苏东二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有一回,苏东二与珍珠姑娘倾谈得十分投机,那珍珠姑娘投入苏东二有力的臂弯里,二人默默无声,却不知不觉地天快亮了,便在这时候,忽然自岸边闪出个老太婆,这老太婆双手举杖便打过来。
珍珠姑娘见了这老太婆,立刻纵身往湖中跃去,只一闪之间便不见了。
苏东二吃一惊,他错肩闪过老太婆的一杖,急急地旋身欲出招,却又犹豫一下。
苏东二的犹豫是有原因的,自己不该抱住人家的姑娘,如果姑娘的家人找来,他无理由对人家出刀。他只应对人家说声“对不起”才对。
只不过当苏东二定下神看过去,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却走了,沿着湖岸水草丛,越去越远,直到老太婆的影子消失不见。
当苏东二也发觉有条细影闪动在远处草丛中时,他急急忙忙地奔跃过去。
于是他发现两只比面盆还大的蛤蜊往湖底滚去。
苏东二怔住了,他看着这位老太婆的影子,也奇怪眼前的发现。
苏东二想着这也许是巧合。
人在苦难中最易成长,而苦难中成长的人才真正体会出人生的苦难必须努力去克服。朱全年纪虽小,他心中可比同年纪的人成熟多了。
苏东二不是朱全的师父,但他却十分认真地教导朱全,他原本只是保护着朱全的,但当他经过五台山万愚和尚的点化,便也担当教导朱全的任务。
端坐在山洞口,苏东二指着地上的石板对朱全吩咐道:“七步夺命法,你练一遍给我看看。”
朱全十分认真地踩在石板上,他不动。他在等什么?
只见苏东二取出笛子凑近嘴唇,他吹起《跃马杀场》那首充满杀戮的曲子,朱全忽然盘腿而动,他随着笛声就在那圆不过两丈内的十二块石块上来回地旋转身子左移右挪,动到快处,几乎已分不清他的两脚是否点地。
也不知苏东二在什么地方弄来—枝粗铁棒,那棒子只不过三尺长,上面还生了锈,他交在朱全手中。
“朱全,叔叔只教你两招刀法,因为叔叔也只会两招,一为杀人,一为白保。”
朱全道:“两招?”
“是的,两招。”
“两招太少了吧,叔叔。”
“两招太多了,应该一招。”
苏东二顿了一下,他站起来,又道:“真正动刀的高手,一招就够了。”
“叔叔,阿全不太懂。”
苏东二道:“很简单,真正的杀手只会出刀杀人,一旦这高手还需出刀为自己求自保,就不入流了,也可怜了,知道吗?”
朱全道:“是叔叔的刀法?”
苏东二一笑,道:“你可曾记得叔叔出刀?”
朱全立刻精神地道:“记得,叔叔出刀杀那些东厂番子时,杀人…好快…”
苏东二道:“那只是对付几个番子,如是真正高手较量,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举着手中铁棒,又道:“此棒比之真刀重多了,为的是要你修练腕力,你…今年多大了?”
“十岁,叔叔。”
苏东二笑了。他奇怪,朱全初来时细皮白肉的,与一般孩子差不多的身段,然而这些日子下来,他在粗茶淡饭中还要苦苦地习武,反而长得壮健,比从前又见高大,倒像个十三四岁的大孩子了。
苏东二举着铁棒,踩上石头,道:“看清楚我的棒子,你把此棒当刀使用。”
朱全果然全神贯注,他发现苏东二出棒不转动,宛似凤凰三点头。
他以为这太容易了。
那苏东二把铁棒交在朱全手中,他退后三大步在地上十二块石头一边,把右掌竖起来:“阿全,你踩动龙行步出棒点我手掌。”
朱全当然照做,但他拚力地出棒,却很难点中苏东二手掌。
苏东二笑笑,道:“阿全,别气馁,你来伸掌,看叔叔如何点中你的手掌。”
朱全心中早有此想,立刻跳下石头,并把铁棒交在苏东二手中;朱全也如同苏东二一样地把手掌竖起来,就听苏东二道:“阿全,注意了。”
朱全只见眼前忽地一暗,手掌顿觉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