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峰禅师淡然一笑，：“只要敬香礼佛即能求得良心上的安宁，则他们大可以肆意为恶，然后再来礼佛求善了。”

九峰禅师：“请问居士，佛法义何在？”

九峰禅师捧起茶盏，啜了一，悠悠地；“佛曰‘众生平等’，说明佛祖认为婆罗门教的等级制度是错误的。佛曰‘佛法存于所有凡人上’说明佛祖并不认为自己是神，而且佛教的宗旨亦是以人为本。但庙宇一兴，佛即是神，佛徒中也就有了严格的等级制，又何谈‘众生平等’呢？既然人人都能通过自我修行而悟佛法，又何需方丈沙弥之分，家在俗之分呢？”

九峰禅师：“佛法义，一言以蔽之，在于众生平等。

卜凡兴趣地：“哦？愿闻其详。”

九峰禅师淡淡：“可神是不死的，佛祖毕竟涅槃了。”

他不得不承认九峰禅师的话是有理的，只是这些话不免有些失之偏颇，但

卜凡：“大师的意思是说，佛即是人，而不是神，对吗？”

九峰禅师看着他，微微一笑。

卜凡截：“恶徒敬香布施，以求良心上的安宁，不正说明他们已认识到行恶的错误，也正说明了寺庙很有劝人行善的功效吗？”

卜凡：“在下不懂。”

九峰禅师：“存于何？”

九峰禅师：“佛祖所言众生平等是指人人都能通过自我修行而达到某一境界，而非字面意义上的众生平等。佛教起于天竺，佛祖悟，乃是悟了对抗天竺等级森严的婆罗门教的一手段。婆罗门教尊崇梵天之神，将世人分为四等，教中祭师为第一等，能代授神意，连君主都要受其控制，所有教徒的行为、思想、修行方法皆必须以祭师的意志为转移，所以佛祖悟后，提众生平等，也就是以人为本。

九峰禅师叹了气，：“老衲研诸般经卷，皆自不得要领，后来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的产生必定有其一定的缘由，这才悟得佛法之义必须自佛祖悟之前的社会环境中去找寻。”

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洗净茶壶茶杯，烧开，放上茶叶，一冲即得，所以等九峰捣鼓了好半天，才将一盏清茶捧到地面前时，他两早已瞧直了。

卜凡：“为什么？”

卜凡：“大师刚才也讲了，佛祖说过，存于遍满世界的凡人上。”

卜凡；“是。

从这个意义上讲，佛，就是人。佛教，即是人教。”

九峰禅师的嘴角闪一丝讥讽的笑意：“当然是来探究佛法的义。只可惜让老衲颇有缘木求鱼之叹。”

卜凡定了定神，：“大师适才说‘寺庙兴，佛法的义也就日见衰微了。’在下驽钝，实在不明白大师何意。”

卜凡：“佛回众生平等。凡佛门中人无不懂得这个理，大师为何最近才懂？”

卜凡悚然。

九峰禅师：“不错。”

九峰禅师微笑：“居士一定读过《大般涅槃经）吧？”

老衲研诸般经卷数十年，直到最近才懂得这个理。”

九峰禅师眉心微皱，：“居士认为，佛是神，而不是人，是吗？”

九峰禅师淡淡：“这叫‘茶’，是扶桑三岛上的冲茶之法。虽说有些麻烦，老衲却认为这样很有理。”

卜凡：“但佛法毕竟是玄微远的。兴建寺庙，为佛徒提供修行之场所，亦可为在俗之人树立一个修行的目标，劝人为善，劝人静心养，又有何不对呢？”

九峰禅师微笑：“居士谬奖了。这‘茶’是老衲自本寺住持无初大师学来的。”

卜凡诧异：“大师的意思是他来错了？”

九峰禅师缓缓：“既然佛法存于遍满世界的凡人上，则中土扶桑，俱是一，无初大师不远千里渡海而来，除了能学习到中土的建筑技巧之外，还能探求什么呢？这不是缘木求鱼又是什么？”

九峰禅师：“居士说的不错，寺庙的确为善男信女们提供了一个静心养的场所，也的确有帮助一般人理解佛法的功效，但居士想过没有，来庙中烧香礼佛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祝佛为神。向佛提要求，求佛保佑。更有甚者，诸多恶徒亦以为只要敬香布施，即可洗清自己的诸般恶行·…·”

卜凡：“这还有什么讲究吗？”

九峰禅师：“是。”

卜凡：“哦？无初大师？是不是刚才在山门外被大红袈裟的那一位？他去过扶桑？”

九峰禅师：“经中讲到佛祖临涅槃时，弟们悲痛异常，不能自己，因为他们到即将失去大导师，无所依估，佛祖则向弟们说明法长存，佛就存在于遍满世界的凡人上。居士对此有何悟？”

卜凡：“《华严经》上说‘变化施作佛事，一切悉睹无所障碍，于一念顷一切现在，充满法界’，这说明佛的境界实在是不可思议的，可谓玄微远，难得而测。”

卜凡吃惊：“是吗？难怪看起来总觉得有些异样。他到中土来什么？”

九峰禅师：“惟其如此，方能味茶叶的甘苦清香。”

卜凡：“是。

卜凡默然。

九峰禅师：“茶本有平肝肺，清火明目之功效，‘茶’繁琐的手法又能使人平心静气，二者相辅，极有益于修养。”

九峰禅师淡然一笑，：“错！”

九峰禅师淡淡；“他本是扶桑人氏。”

卜凡：“但佛长存，佛法长存。”

卜凡一饮而尽，不禁了气，叹：“果然好茶，只是冲泡起来太过麻烦了。”

卜凡沉着，：“果然如此。真没想到大师对扶桑之风俗也有究，真令在下佩服。”

他看了面现讶的卜凡一，微笑：“居士是否觉得老衲之言太过离经叛了？”

卜凡一怔，：“在于诚，在于仁。”

卜凡接过茶盏，正要往嘴边送，九峰禅师微笑：“请尽饮此盏。”

卜凡：“请大师赐教。”

卜凡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