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怪在房里做什么,谁都猜得出来。
高大小姐神情有点呆呆的,显得很温驯,她从未如此温驯过。
宋捉鬼叫她吃药,她就吃药,让她打坐,她就打坐,听话得要命。
但她总会一个人独自流泪,默默饮泣。
宋捉鬼一有空就劝她、开导她,希望她想开些,莫要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高大小姐只是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高大小姐今天依然很乖。
宋捉鬼出去转了半天,回来时天已二更,高大小姐早已抹干了泪眼。
宋捉鬼进门就叹气,道:“济南孟尝公子也出事了。”
高大小姐不吭声。
宋捉鬼道:“据说也是走火入魔。”
顿了顿,又道:‘’好像是同一个‘鬼’捣的鬼。”
高大小姐木然坐着,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宋捉鬼打住话头,看着她,柔声道:“吃药没有?”
高大小姐点点头,其实她没有吃。
宋捉鬼道:“打坐过了吗?”
高大小姐根本没打坐,但她仍然点头。
宋捉鬼却很相信她,吁了口气,叹道:“睡觉吧。”
说完他已开始打哈欠,伸懒腰,然后他就坐在椅中睡着了。
高大小姐却渐渐有了活气,她眼中开始放光。
她轻手轻脚溜下床,溜向开着的窗口。
宋捉鬼忽然从椅中消失,出现在她面前:“丑丫头,你给我省点事好不好。”
高大小姐僵住。
宋捉鬼苦笑道:“就算帮帮我的忙好不好?让我好好睡上一觉行不行?”
高大小姐突然发怒了,尖叫起来:“我要报仇!你放我走,你这丑鬼!”
宋捉鬼道:“就凭你这几下子?”
高大小姐又捶又打,又哭又骂:“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宋捉鬼捏住她双腕,沉声道:“现在我做主,我当然要管。”
他将她扔回床上,关上窗子,又走回椅中,接着睡觉,很快就又打起了呼噜。
又是一个黄昏。
雨后的黄昏,宁静、清新、温爽、恬静。
朱争凝视着窗外的暮色,凝视着即将黯淡的残霞,凝视着树叶上即将干涸的水珠。
他的生命之路,岂非也已走到了尽头?
若若叹着气,揉着昏花的老眼,喃喃道:“天要黑了。”
朱争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若若又道:“小仙走了这么多天了,一点音信也没有。”
朱争淡淡地道:“最好永远没有。”
若苦唉声叹气地摇着头,嘟嚷道:“听说小愿儿也过得不好,媳妇走了,孤家寡人的,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朱争轻轻一叹,微笑道:“除了他自己,谁也休想要他的命。”
若若有点紧张了:“你是说他会想不开?····不会的,愿儿这孩子从小就开朗得很,他不会看不开的,不会的,我晓得他不会的。”
朱争道:“我原先也认为他不会。”
“现在呢?现在他就会了。”
朱争微微颌首:“是的。”
“怎么会呢?”
“因为他有一把刀,我给了他一把刀。”朱争缓缓道:
“只要这把刀他驾驭不了,他迟早会想不开的。”
若若气愤极了:“那你为什么要把那柄‘龙雀’给他?”
朱争落寞地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我对他期许太高了。…而他也实在是个天才,他能和那把刀息息相通,他的表现实在太令我满意了。”
若若默然。
“我终究还是忘了,人毕竟是人,人心自有真情,这真情迟早会爆发出来的。”
若若理解他说的“真情”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