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以德化人,消弭武林中无止无休的杀劫?”
云震道:
“人性本善,以杀止杀,终究不是办法。”
容园隐士频频摇头,道:
“错了!错了!我不否认人性有善的一面,但武林中人,全有一股暴戾之气,不是争强斗胜,便是以力为霸,仇怨纠缠,更是无日无之,永世难消,你想以德化人,那必是要白费气力了。”
云震微微一笑,道:
“先生不须虑得,人性既有善的一面,武人也是人,若能他善的一面抬起头来,那杀劫总是可以消弭的。”
“你年纪太轻,想得过于天真,须知武人多半刚愎自用,倾向势力与权威,他不听你的,那杀劫如何消弭?”
云震道:
“权威纵然令人向往,爱好和平,也是人性之一啊!”容园隐士渐感不耐,眉头深蹙道:
“你不懂,试问怨怨相报,你又如何遏阻?”
云震道:
“凡事总有真理,以理公断,当不致怨怨相报了。”
容园隐士烦躁的站了起来,道:
“年轻人仅知其一,不知其二。实在对你说,这种志向我也有,令师也有,结果如何呢?
令师的近况我不知道,不去说他,我自己已半生努力,却落得被困深山…”
“被困”二字,令云震悚然一震,此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但见云震两眼圆睁,愕然接口道:
“先生隐迹于此,是被困?果真非出自愿吗?”
“容园隐士”闻言微怔,顿觉乃是自己失言,他先是不答,默默地来回走了两趟,继而停下步来,静静地道:
“不错,原先确是被困,目下则是出于自愿,我已打算在此终老,不再出山了。”
云震微微一怔,暗暗忖道:他语气如此平稳,好像对那被困之事也不放在心上,胸襟之大,倒也值得敬佩。
他暗念未已,又听容园隐士说道:
“云小友,你对世事这般热忱,本是十分难得之事,但我半生努力,十余年闭门课读,潜思默想,总觉世事殊非人力所能左右,倒不如听其自然的好。依我看来,你天姿聪颖,对哲理方面悟性犹高,若能从学问上用功夫,将来…”
云震微微一笑,接口道:
“多谢先生谬赞,怎奈小子许身武林,已经不能自主了。”
容园隐士淡淡一笑,道:
“我知道,你的性格坚毅过人,已经立下的志愿,轻易不致于更改。也罢!你来。”转身行去,似属无可奈何。
云震听他语气恻然,不觉怔住,忘了起身。
容园隐士转身招手,淡笑如故,道:
“来啊!我让你看样东西,你不是想要知道此处何以取名‘容园’么?”
云震愣然走去,心中暗忖道:看什么?那东西与“容园”命名有关?他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去了?
忖念中,两人走进了左侧书房。
书房内,重框叠架,满屋全是经曲书册,近窗处一张书桌,桌上放着笔墨砚台与书具。
这里与外间厅屋一样,也是点尘不染,收拾得干干净净。
两人穿过书架形成的甬道,来到后面一处帷幔覆盖的木框前“容园隐士”神态肃穆,伸手掀起帷幔,道:
“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云震抬起头来,不觉目光发直,又惊又疑的叫道:
“这…这不是金陵王夫人么?”
原来帷幔之后,乃是一幅全身的美女画像。那美女秀发披肩,白衣胜雪,赤裸着一双天足,清丽之中,并有一种娇媚之态,望之栩栩如生,正是那金陵王的夫人。金陵王夫人的全身画像,竟慎重地珍藏在“容园隐士”的书房之内,乍见之下,难怪云震目光发直,惊疑参半了。
“错了!她乃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