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道:“你知道?”
封龙飙道:“天下武林对在下关怀备至,听到在下陈尸于此,焉有不来吊祭之理。群英入网,便是此船爆炸之时。”
蒙面人道:“这正是武皇的妙计。”
封龙飙道:“好狠毒!”
蒙面人道:“是狠毒。有道是胜者王侯败者贼,为了目的不必计较什么手段。”
封龙飙道:“无论是王侯还是贼,你们三个都做不成了,各位,你们还有命么?”
蒙面人道:“命么,一半没了,弄好了还会接回一半来。”
封龙飙道:“你们有这个机会?”
蒙两人道:“一会儿便知。”
封龙飙叹了口气。
远处的小船上,三祖已经酒力发作,拼命叫:“回来吧,快回来!”
风急狼高,涛声哗哗,纵然是提真气吐声,也传不了这么远。
天偷老祖喝道:“一手两绝,好你个老算卦的,你不是说他不会早夭吗?我看少侠是定死了的。”
天相老祖叹道:“人算不如天算,英雄早夭,可悲可叹。”
天偷老祖怒道:“叹个屁,当初若拼命起上去,此刻…怕也赶不上了。”
天机老祖道:“只盼那火药不响便好了。”
不响,不响叫火药则甚!天偷老祖举起一只空酒坛,摔破在船头上。
天机老祖道:“英雄末路,不可无歌,想当年霸王于乌江尚有歌云:‘力拔山兮气盖世’。又有荆轲赴秦,击筑唱和那壮士一去不复还。今日,湖水可比江水、河水,我们当放歌为少侠送行才是。”
天机老祖取过船家的长篙。这起真气,向长稿上弹去,一段长篙竟然发出锵锵之声,像高渐离之筑,震耳作响。
天机大祖善机关埋伏,寻常之物人手便化腐为精,没想到天绝神技,竟派了这般用场。
天偷老祖胸襟半袒。
天相老祖冠帽早歪。
“风萧萧号易水寒哪——
壮士一去兮——
不复还哉!”
筑非筑。
歌非歌。
悲凉的声音在瘴雾外飘扬。
各船上的豪杰知道三老人为何这般悲怆,他们是为了船上那个年轻人。
有人认出来了——
“天偷老祖!”
“天机老祖!”
“天上老祖!”
大名鼎鼎的“六手三绝”在一条小船上哀哀放歌,那么真诚,那么伤怀。
他们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谁值得三老当湖一哭?
三老哭祭,定非凡人。
封龙飙岳停渊峙般地立在黑色木船上,朗声喝道:“快叫江湖武皇滚出来!”
蒙面人道:“武皇他老人家岂能在此?现在已人在赞皇山,去夺盟主之职了。”
封龙飙恨道:“此船特为在下所设?”
蒙面人道:“正是。”
封龙飙道:“为什么?”
蒙面人道:“你应该知道,这正是每个人死前都知道的问题。”
封龙飙道:“各位还是趁早罢手,改恶从善得好,以免遗臭江湖,让人耻笑。”
蒙面人笑道:“耻笑,谁耻笑我们?我们是谁?你知道我们是谁?就算你知道也没有办法开口了。”
封龙飙道:“既然各位执迷不悟,在下只好成全你们了。”说着,运掌向三人拍去。
三个蒙面人见掌拍来,将脚在船板上一划,但借着掌风倒掠出去,于十丈外方才落水。
“蓬!”船上火起。原来,这黑色木船的船竟早已涂上硫磺之类引火之物,蒙面人用脚下铁钉一划,便即引燃。船上先凿好的小洞,便纷纷掉下火种去,碰到了舱中的火药。
封龙飙长啸—声,与两只猛虎向十丈外座舟射去,脚刚沾上船板,便是惊天动地一声爆炸。
燕飞飞朗喝一声:“倒卷天河八百里”便与宫怜怜、金秋菊、石亦真挥掌向黑色木船拍去。
浓烟。
烈火。
碎木。
水柱。
远处群豪齐声惊呼。烟消火灭之时,湖面上已经静了下来。只有片片木屑,缕缕破帆在水面漂流。
三具蒙面人的尸体浮在水面上,他们已经被封龙飙的掌风摧毁内脏,纵然落水,焉有命在。
三老摇舟赶来时,一切都已平静。
云湖帮、翻江洞的水下好汉们,遍寻湖底,十里方圆内别说人,就是骨殖也未见一块。
湖上愁云四合,渐渐沥沥地落下雨来。
天偷老祖热泪横流。
天机老祖黯然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