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小汉子的真面目,只见他一件豹皮背心上,湿了一大片,显然是被酒淋湿的,正在沉睡。
这样的一个瘦小汉子,竟就是十叁太保李存孝!那实在有点令人难以柑信,朱温若不是顾忌着李克用和十二位太保,就在身后,几乎一脚便待向前,了出去!他虽然未曾去李存孝,但也顿了一顿足,喝道:“沙陀胡儿,快醒来!”
他大声一喝,十叁太保的身子陡地一震,随即懒洋洋地睁过眼来,斜睨着朱温,口中含糊不清,道:“你叫我什么?”
朱温冷笑着道:“沙陀胡儿,你…”他本来还想责问,何以守城有责,却喝了酒在城头上打盹的,可是,他第二声“沙陀胡儿”才一出口,李存孝的身子,便陡地弹了起来。
朱温在各镇节度使中,也算是膂力惊人,武艺超群的了,但是他却从来也未曾看见过一个人说弹就弹了起来,势子如此之快的!
当李存孝弹起来的时候,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像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力的豹!
朱温一看到李存孝突然弹了起来,便自一呆,而就在他一呆之间,李存孝照着他的面门,已然一拳打出,那一拳,朱温根本连躲避的余地也没有,只听得“砰”地一声响,一拳已被击中。
那一拳的力道,还真不轻,打得朱温的身子一晃,一个踉跄,几乎跌倒,立时血流披面,朱温怪叫了起来,一伸手,便向李存孝的胸前抓去,李存孝手臂一横,两人的手臂相碰,只听得“叭”地一声,朱温的手臂,向上直扬了起来,又向后退出了一步。
朱温站定了身子,伸手在面上一抹,抹了一手的鲜血,他大叫了起来道:“殴打大臣,该当何罪,替我将他拿下!”
朱温捱了打,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家将,已然磨拳擦掌,等朱温一叫,那两个家将大踏步跨向前来,李存孝双手叉着腰,冷笑道:“谁敢来拿我?”
李克用在旁,也一声大喝道:“且慢!”
朱温怒道:“你纵容义子,殴打大臣,罪也不轻!”
李克用笑道:“请容他去擒了贼将孟绝海,将功折罪,那又如何?”
李存孝抗声道:“父王,他叫我沙陀胡儿,我打他一拳,还是便宜了他!”
朱温厉声道:“大唐天子的大臣,你怎打得,竟连礼数也不知,当是在沙陀蛮荒之地么?”
李存孝咧着嘴,笑了起来道:“一到中原,这么多礼数,怎不叫人排了队,行着礼去退贼兵?”
朱温气得脸色发青,骂道:“谅你这醉汉,还不够孟绝海一锤!”
李存孝揉了揉眼道:“孟绝海来了么?”
朱温指着城下官道,道:“你不见城外尘头大起,贼兵已杀至了么?”
李存孝也不理会朱温,转向李克用道:“父王,孩儿愿去生擒孟绝海,午时之前,就可以回来复命!”
朱温“嘿嘿”冷笑,拍着腰际的玉带道:“你在午睡之前,若能生擒孟绝海,我用腰际玉带,和你相赌,你赌什么?”
李存孝拍着自己的脑袋,大声道:“就与你赌我这颗脑袋!”.
朱温心中大喜,斜视着李克用道:“晋王,军中无戏言!”
李克用眯着眼,优闲地道:“自然!”
站在李克用身后的十一太保史敬思忙道:“十叁弟,我与你一起去!”
李存孝立时道:“不必,我只要一人去便可,去得人多了,倒叫人小觑咱们沙陀健儿,拿绳索来,缒我下城去会敌!”
朱温听得李存孝只身去应敌,心中更是高兴,心中暗忖,沙陀蛮人,究竟容易对付,叁言两语,便挑拨得他前去送死,就算他侥悻逃得回来,他适才愿输脑袋,面门上捱了他一拳的恶气,也可以出得了,为免他变卦,倒要用言语稳住他才好。
是以朱温忙道:“是啊,真是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才是大将本色!”
李存孝只是望着朱温的玉带,笑着道:“这带子倒也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