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身,摸了摸她的头,道:“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受委曲了。”
听了这话,她愈发哭得厉害了,眼泪淋湿了他腿上的毛毯。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柔声地和她说话。
“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他叹了一声,见她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腰痛哭失声,略觉尴尬,想要挣脱,又觉失礼,只得等她慢慢地哭完。心中暗暗打鼓,只道她已被唐门的人轻薄调戏。想她世宦之后,自幼娇生惯养,谷内的大夫和她谈笑,多说了一句硬话,还要被她挖苦半天,三秋弱质,何能经此风雨?一思及此,不由得怒塞胸臆。
见她泪水源源不绝,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你没事罢?”
她抬起头,止住抽泣,道:“我没事…你别担心。陈大夫怎么样?”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他的人虽已苏醒过来,只是那只手已废了。”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想是气愤已极:“不过,你放心,我们已将唐门的人围在一个院子里。今天,他们若不交出唐三,就一个也别想跑。”
她默然地看着他。
他看上去很虚弱,很疲倦,身子裹在厚厚的毛毯之中,显得愈发消瘦。只有一双炯炯的双眸看上去还有几分生气。
她忽然觉得他的样子已变了很多。在重病的折磨下,他浑身僵硬,形销骨立。那种终身被困轮椅的苦闷,那种风痹发作时难以忍受的痛苦,若非亲历,无法想象。
她看着他,心中充满怜意,轻轻地道:“先生不该到这里来。且不说一路车马劳累,这些兵刃交接之事,有谢总管来操心就够了。”
他淡淡地道:“这里离谷里并不远,我还受得了。”
——还是老习惯,他不喜欢别人在话中暗示他的身体不好。
她坐起来,扫了一眼车厢,问道:“夫人不在这里?”
听了这句话,他苍白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笑容,笑着道:“她没耐心坐马车,我想她早已到了。”
话刚说完,马车停了下来,谢停云打开车门,道:“谷主,我们到了。您要不要留在车内?外面风大得很。”
慕容无风道:“夫人呢?”
只听得一个轻脆的声音应道:“我在这里!”
慕容无风道:“吴大夫在车上。”
荷衣跳上车,看着吴悠,见她双目红肿,吃了一惊,不禁结结巴巴地道:“吴大夫,你…你没事罢?”
“没…没有。”她感到有点儿心虚。
荷衣浅浅一笑:“那就好,看我们今天怎么治他们!”
说罢将慕容无风扶到车下,早已有人准备好了他的轮椅。他方一坐定,被冷风一激,顿时便咳嗽了起来。
一群随从立时将他抬到屋檐之下。
黄昏,还是黄昏。
这是一个灿烂的晴天,残阳如血,染红了天际,落日宁静,在傍晚的炊烟中轻轻地悬浮。
秋。深秋。
满院黄花堆积,落叶飞舞,如记忆般纷乱。
秋风中没有一丝凉意。
干燥,凉爽,对于练武的人而言,这就是最好的天气。
唐潜一身玄衣,坐在院子正当中的一张竹椅上。
刀,就在他的手边。
风声很细,他听得见各种声音,街口上的叫卖声,奔驰的马车“突突”的轧地声,隔院秋千架下女孩子们的嘻闹声,柴火在灶中熊熊燃烧时的“哔剥”声…
所有的声音尤如漫天的星斗,乍看令人眼花缭乱,细思之下却各有各的位置。
身后的梧桐树上,一只落蚕正在安详地啃着一片树叶。
他的脚动了动,给两只搬着苍蝇匆忙归家的蚂蚁让开了一条路。
然后,他听见院门“砰”的一声开了。
地毯滚动,轮椅辘辘而来,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