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兜上前来争抢生意。
仇恨一向慷慨成性,尤对一般劳苦之人,更是出手阔厚,从不刻薄。一见众人围上前来,反觉手足无措,不知雇用哪条是好,放目一扫,倏见一条船头,立着一个慈祥老者,身旁站着一个与已年龄相仿的少年,不由想道:一路之上,有个岁数相近的人谈谈,例也聊解寂寞之苦。又见那船还很洁净,船身又新,用手一指,道:“那站着一老一少的可有人在?”
人群中闪出一个紫膛面孔,满脸忠厚的中年汉子,一揖到地,道:“小的就是。”
仇恨头一点,道:“我就雇用你的船吧!”
众人见他选定船只,一哄而散,中年汉子弓腰摆手说道:“公子请上船,但不知公子喜欢喝酒不?要是喜欢,小的也好事先准备。”
仇恨道:“不妨准备一点好酒,菜倒无所谓,但不知可有鲜鱼否!”
那汉子忽然哈哈一笑,高声说道:“公子可算雇对船啦!小船上正有抓鱼圣手,保管公子每餐都有活色下酒。”
言毕,领着仇恨,跳上小船,并为那老人引见过后,提着几个竹制酒筒,打酒去了。
那船虽小,可也有二十来尺长,五六尺阔,船板似是新上油漆,精光透亮。船上一共三人,倒巧的是三代同船,慈祥老者姓杜叫老大,紫膛面孔叫杜保,少年叫杜全。
也许是年龄的关系,仇恨和杜全,不一会已谈笑风生,熟如知己,慈祥老者杜老大见他两人颇为投机,自也不便阻止,只是叮嘱杜全切莫招惹公子生气,以免得罪客人。
不过顿饭时光,杜保已然一手提着酒筒,一手提着大捆青菜、肉类,回到船来,见了仇恨,倏将酒简提起一晃,嘻嘻笑道:“公子好运道,这是今天刚到的山西汾酒,给小的抢到了三筒,三五一十五,十五斤,公子十天够了吧!”
仇恨微笑道:“我例对酒没有十分兴趣,有的话,可以喝上两怀,没有也无关紧要,我的意思是买酒大家没事的时候喝喝,并不是为我个人。”
老少三人听了此话,俱都露出感激的神色,尤其杜保,更是钦佩,心想:“公子小小年纪,居然设想周到,又能体贴下人,如此心地宽厚,将来定成大器。”正自付间,忽听杜老大手捋长须,笑道:“难为公子盛情,小的船上酒倒不少,不过都是水酒,我们穷人喝惯了水酒,一旦喝上好汾酒,反会觉得烧喉咙呢!”
此语一出,众人一阵哄笑。仇恨等待众人笑停后,问道:
“大家没事了吧!还需要上岸吗?”
杜保觉得他这话问得很突然,急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开船啦!公子还有事不成?”
仇恨见他形色很急,方始领悟自己问得过于唐突,缓缓道:“我倒没事,不过既然什么都准备好了,为什么还不开船,不是浪费大好光阴?”
杜保这才明白,原来问的此事,嘴巴一张还没笑出声来,倏然想到这是失礼的行为,连忙改口道:“啊!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水上有水上的规矩,开船以前必须祭奠水龙皇爷,而且我们行船,亦有一定宿头,到了宿头,就得泊岸,不能再赶,尤其目前,江中常有强人出没,一两艘船,根本不敢开航,往往等上两三天才能等到同伴…”
仇恨抢言道:“那么我们又要等几天?”
杜老大以安慰的口气,道:“明天没有,后天总有伴的…”
杜全脸色一沉,道:“爹!我看咱们用不着等了,船上又没载货,公子又没什么行李,再怎么样我谅他李…”
言至此,倏的噤口不语,两目左右一扫,又道:“谅他们也不敢打破自古以来的规定,为难咱们船家,我看明早开船得啦!”
杜保适才倏然一停,虽只刹那工夫,哪能逃过仇恨的机灵心目,又见他双眼左右一扫,心中已知必有蹊跷,故作不闻,若无其事的静静听着。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还未亮,杜老大祖孙三人都已起来,烧香鸣炮,起锚的起锚,解缆的解缆,动作迅速,不过片刻工夫,已然收拾停当。
邻船舟子被他们炮击惊醒,纷纷探出头来观看,有人叫道:“杜老大,怎么着?独自扯帆啦!不怕碰着鬼呀!”
杜老头唾了一口吐沫,暗自骂道:“去你妈的,别人扯帆,图个吉利,什么人那么不留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