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略一注视,微微晃身,已闪电般跃上这第一拐道与另一条拐道中间的石脊上,石脊间生满了枯藤杂草,脚下亦是凸凹不平的岩面沙土。他没有带出一点声音地伏在杂草之中,好半晌才抬头向四周注视。这一看,老天,在五步之外,有三名黑衣大汉伏着,正专神不懈地蹬着下面的拐道。三人身前,一具特制的连云弩,有如一个大木架似的伪装于草丛之内。这座特制的强弩有无数的机簧,因此,也有无数的箭矢安装其上,上下一共有三排,蓝汪汪的箭镞对准拐道下边,只要拔动机关,那狭窄的拐道里便会落下一片密密的箭雨,三丈之内,只怕连一只老鼠也没法躲过。
轻轻吐了口气,仇恨凝眸在上面瞧去,不觉心中更是吃惊。这拐道与拐道间的山脊,虽是不规则的弯曲而上,却仍然可以隐约看出每在三丈左近,便有这么一具设备,而且,拐道的石脊上皆是如此。
仇恨慢慢地,又朝前摸进了两步,这时,他听到三人中有一个打了一下呵欠,低声嘀咕着:“妈的,人家在上面搂着娘们逗乐子,我们却在这里喝他妈的西北风…”
另一个汉子急忙嘘了-声,道:“你就少放几句狗屁,没有人把你当哑巴…这几天风声紧,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位大哥七个回山来了,前些天‘黑衣尊者’又带着‘血魂堂’的高手和对方干了一场,那么多好手全丧了命,尊者自己也丢掉一手、一足。”
原先那大汉不服气地“呸”了一声,道:“不用提‘血魂堂’了,他妈的就好象他们才是百毒门的梁柱一样,吃的、拿的全比我们强上三分,做起事来却一点也少不了咱们的帮衬,哪一次买卖咱们没流过汗,洒过血?四哥带的‘血魂堂’老是多分两成,不过他们功夫强一点,里头多几个黑道上的朋友替他拉拔,却也不象四哥时常夸耀的那么不怕死,他妈的,他们同样是肉做的…”
一直没有开腔的另一个憋不住了,低吼道:“泼皮,你个狗操的是有完没完?你他妈的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不找四哥吵去?光在这里吵嚷,又是哪门子英雄好汉?老子烦透了!”
这一吼,三个人都静了下来,过了片刻,那叫泼皮的仁兄又嘀咕道:“这一守又得到天亮…昨天和阿坤赌牌九就有些挺不住了,狗娘养的,他们硬拉着不让走,连熬两个通宵…唉!真不是人干的事。”
刚才吼叫的那个汉子,哼了一声,道:“就该把你这泼皮放到拐道里,再燃爆炸药,引那竹管子里的火油,活烧死你这孬种,狗操的,假如不是你昨夜输了个屁股朝天,你今宵会有这么多废话?老子说着气就上来了…”
随着风,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飘进了仇恨的耳中,他咬着唇摇头,百毒门方面做得真绝,这种狠毒的布置,任你再有千军万马,只怕也得完全坑在这拐道里面,而且,除了几个百毒门党徒口中透露出一些消息之外,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机关埋伏?
此际,那些人又沉默起来,枯草微微地摇晃着,乌云滚滚自天际浮过,大地,星月无光,一片死寂。
冷沉地思考着,仇恨明白,假如想丝毫不惊动对方能摸上山去,事实是不可能了。于是,他自己素来遵守的一项意念又开始浮上心头。是的,多少年来,他无论在本身艺业方面或在行事应对之上,特别注重一个“快”字,快?对了!他可以用最迅速的手段,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借黑暗的掩护,一路格杀上去,这格杀的速度,一定要在敌人将消息传至九槐山庄内之前。换句话说,在对方发号施令之前,尚未得到警讯之际,已攻入其中夺人残命!
仇恨根据艾惠玫的叙述,知道这九槐山皮乃是百毒门的一个重要据点,一定有不少的硬底子。要彻底毁灭百毒门,必先歼除它各个据点,如果将九槐山皮消灭,百毒门的实力便大打折扣了。
仇恨没有再加犹豫,双手一撑,顺着石脊悄然溜下,腰背一挺,毫无声息地重又翻回那块山石之后,艾惠玫急忙走来,搂住仇恨道:“哥,如何,可以行动了吧?”
仇恨一把将她扯得坐在地上,压低了声音,迅速将方才的发现述说了一遍,未了,他毅然道:“事不宜退,辰光已经不早了,咱们只得一路硬干上去,一直格杀到对方心脏地带,据我估计,当敌人知道事情不妙,我们已经冲到!”
艾惠玫略一迟疑,低低地道:“也只得如此了,一切由你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