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轿的不像是一般轿夫,衣着整齐,身胚壮实得像两尊金刚,是一拳可以打死牛的角色,轿子落稳立即退到轿后,双手环胸,那份气势还真唬人。
轿子的确华丽得使人目眩,轿顶是朱红色,配以宝蓝底绣花的轿围,轿帘是上等软缎闪闪发光,轿杆是黑里透亮的乌木,扛肩的横杠缠着的也是丝绸,光看这顶轿子,就能猜想到坐在轿子里的其身份不同凡响。
轿帘深垂,轿门紧闭,不知道轿中是何许人物。
一个身着锦衣的俊小子抄到了轿前,面对店门。
年轻、英俊、衣着考究,手里捏了盘鞭子,看模样应该是公子哥儿之流,想不到竟然是随轿的,这不但令人骇异,也增加了轿中人的神秘性。
一群顽童远远围观,嚷嚷着看新娘子,可能是慑于那两个抬轿的那份惊人体态不敢走近,好奇的邻舍在指指点点。
隔着店门,俊小子面对醉虾。
“公子…是买豆腐的?”醉虾先开口。
“你看在下是买豆腐的么?”俊小子扬了扬脸,傲然反问。
“那…一大清早光临小店…”
“找人!”
“哦!请问找什么人?”
“就找阁下你!”
醉虾退一步,手扶压豆腐的架子,惊愕地望着俊小子,老眼发了直。
“找我…磨豆腐的醉虾?莫非找错…”
“错不了!”简短的应答,充分表示他的冷傲。
“可是老头子我从来就没看…”
“阁下就是名震京师的四大神偷之首‘闭眼到’江无水江先生?”俊小子可能生来性子急,不但抢着说话而且说得很快。
“我老头子不姓江,更没听说过什么闭眼到开眼到,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小生意人,公子真的找错地方了。”
“阁下推得很干净。”
“这…”醉虾苦起了脸。
“阁下很快就会承认的!”一抖手,八九尺长的鞭子像一条乌溜溜的怪蛇飞卷进店,快极,简直就像闪电,射向醉虾的脖子,鞭梢有个亮晶晶的锥头,这条鞭子既可以缠人又可以刺人,是相当不易使而又歹毒的武器。
醉虾本能地弯腰后仰,身躯折成了一个直角。
锥头刺空回掠,鞭子仿佛是有灵性的活物,凌空一旋,再度飞出,速度比刚才更快,还挟着刺耳的破风之声,俊小子的一只脚已跨进了店门,这一来鞭子无形中增长了两尺。
醉虾正直起身躯,鞭影恰好临身,看来是绝躲不过被缠之厄,令人吃惊的现象在瞬间发生,醉虾的身影突然像鬼魅般消失,鞭子缠空,拂桌而过,卷走了那把空酒壶,鞭子回收,酒壶也到了俊小子手里。
古凌风始终没转头望一眼,僵立原地不动,仿佛这里发生的事故完全与他无干。
醉虾冒了起来,他不知用的什么身法扭到桌面以下。
俊小子手捏着酒壶脸色泛青,一抖腕,酒壶飞向醉虾,醉虾伸手接住,轻轻放回桌上,老脸已不再苦了,代之的是一片湛然之色。
“不可对江先生无礼!”
娇喝发自轿中,声音脆嫩得像乳莺试啼,又像摇响了银铃,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可以让店门里外的人清晰入耳,不止入耳,还有袅袅余音在萦回,光听声音就足以勾起人的遐思。
轿门开启,一朵亮丽的花自轿门突然绽放。
俊小子缩脚退开到门边。
醉虾的两眼再度发直,不,可以说是发花。
那些围观的邻舍男女和小孩远处的被轿子和两名金刚般轿夫挡住了视线,没有特殊反应,近处的不但眼睛发直,口里还“啧啧!”不停。
出轿的是个年轻女人,衣着亮丽流彩,装扮不是少妇,但也绝对不是黄花闺女,称她为年轻女人,是因为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她太美,美得教人目眩,说她是二十出头,说不定实际上是三十左近,反正她还年轻就是。
尤物二字她当之无愧。
像一片彩云飘向店门。
那份美,那份艳,那份神韵,简直就没恰当的言辞可以形容,仿佛造物主已把天下女人所有的美点全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不但无法嫉妒还会为之倾倒。
这种人会到豆腐店来,完全地不可思议,但她来了,而且还进了门。
尤物进到门里,先望向发呆的醉虾,然后徐转螓首,望向古凌风的背影,蛾眉微微一蹙,然后轻启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