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查该员在河工都督任上,即有贪赃不地情事,为御史奏效惩诫在案,岂可更予征途,应予驭回,荐举人长孙无忌举人不明,恐受蒙蔽,嗣后当知警惕,勿负朕厚望。
这等于是在长孙无忌脸上打了一耳光,因为在廷议的各家大臣都在,长孙无忌不敢发作,忍气吞声,等到下朝之后,他立刻气冲冲地到后宫请见。
高宗在御书房接见了他,看到武后也在,长孙无忌的火就更大了,抗声道:“陛下今天批驳了老臣荐举冯牧一案,那是什么意思?”
高宗道:“朕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冯牧贪渎有案,朕特地将吏部的卷宗调来看过,他会受降级罚俸处分…”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后来他改过,变得很好!”高宗道:“那只是太师认为如此,朕所知却不是这么回事,他在河工督任上,依然故我,穷极奢侈,朕正想再重重地处分他一下,太师竟保举他升任重职,侍郎为一部次长,掌管全国吏政铨叙任免,岂能再由这种人担任!”
长孙无忌恨恨地看了武后一眼道:“这都是娘娘的主意吧!圣上是从不问宫外事的!”
武后居然承认了道:“是的,哀家的西宫总管王怀义在长安市上有些人,探听大小消息,给陛下作为参考,这是圣上自己要设置的!”
高宗点头道:“朕一心想踵事先帝,做个好皇帝,对民间疾苦和官员们的操守,都要有相当的了解!”
“那王怀义原来在白马寺做总管,是武娘娘的私人!”
高宗一笑道:“武卿家已是朕的妻子,她的私人也是朕的人,朕认为王怀义很尽职!”
长孙无忌忍不住道:“此人身份可疑!”
高宗沉下脸道:“太师,王怀义不但由朕亲自甄验过,也由宫中各执事监会同检验过,绝没有问题,你不必在这上面做文章了,王怀义此人绝无问题!”
这是高宗第一次当面驳回长孙无忌的话,以前做王子时,晋王对他的话都是唯唯诺诺,从不敢打一点折扣的。
长孙无忌不禁一怔,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权威已非往昔,自己扶植起来的这头雏鸟羽毛渐丰,不再那么驯从听话了。
可是他仍有把握控制大势,因为朝廷中大多半是他的自己人,外藩兵镇,也有了一半是他的人。
所以他稍作让步地道:“王怀义的事即经陛下检验,自然是没问题了,但是冯牧的事还望陛下多作成全,此人才可堪当重任。”
高宗道:“用人固应重其才,但品德操守更为重要!”
“这个老臣自然清楚,老臣也会督促他尽忠国事!”
武后忍不住插嘴道:“太师为什么非用他不可?”
“因为老臣已经答应了他,而且宣谕叫他晋京就职了!”
武后道:“廷旨未颁,太师就叫他晋京,未免操之过急了一点吧!”
长孙无忌恨恨地看她一眼道:“因为以前老臣所荐举的人,陛下都没有批驳过,所以这次老臣斗胆就先发出了通知,如若这一次碰了壁,老臣以后就很难办事了!”
武后冷笑道:“太师要陛下收回旨意?”
“为全老臣的颜面,请陛下委屈一点!”
高宗忍不住了道:“太师,朕乃一国之尊,在朝廷上已作了公开的宣布,现在再收回来,朕的尊严又何在,难道太师的面子比朝廷的尊严更重要了?”
这番话说得很重了,长孙无忌脸色一变道:“老臣是为国事而争,望陛下不要意气用事!”
话也顶得很重,而且目露精光,高宗有点害怕,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武后却道:“老太师为国操劳太辛苦了,还是回府去好好休息吧,王怀义,送太师出宫去!”
王怀义身佩长剑,走到长孙无忌身边道:“太师,请!”
这是赶他走路了,长孙无忌勃然道:“武媚娘,你是要赶我出去?”
话才离口,王怀义抽手就是一个嘴巴掉过去,把长孙无忌打得一个踉跄,整个地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