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混弯腰从床下拉一尸来，是个胖胖的中年人，鼻与耳中还在溢着黑血，睛圆睁，样很怕人。

裘小青：“他要我说今天为我赎的是那个小伙，置酒庆贺，向院里的妹告别，明天就用轿接我回家，您是侠义中人，一定会为我有归宿而兴，也不会把哥哥的死讯告诉我而接受这杯酒的。”

裘小青指着右侧的一个杯：“就是这一个！”

铁铮：“他要你说什么？”

铁铮想想：“我们两个把他架去吧！青姑娘，那个小伙姓什么，家住在那儿呢？”

“行空把他也约来了，说是梳拢，其实是约他共谋一醉，然后慷慨赠金，帮助我们团圆，那个小伙还不知，十分激，声声说行空是义士！”

铁铮几乎了起来：“什么！你把他毒死了！”

铁铮：“这是你一个好归宿！”

裘小青凄然苦笑：“我从哥哥中，已经听过铁爷许多侠义事迹，知您是位天立地，济危扶困的大英雄，我绝不可能害您，可是我拒绝了，又要连累别人，那个糊涂虫还以为遇上了仗义疏财的大好人，等着明天用轿把我接回家呢，不知煞星照命，连他的父母都在生死关，我没办法，只好一咬牙，把毒药放在那恶的酒里了。”

裘小青：“那怎么行，我兄长今天才咽气…”

“姓周，叫周长吉，住在帽儿胡同，离这儿两里多！”

铁铮低不语，裘小青又：“在这儿我认识了一个读书人，在一家大宅院里当西席先生，是我们南京同乡，父母在家里开家小铺，这年轻人跟我很投机，他家里也不嫌弃我，慢慢在攒钱，准备替我赎，已经攒下四百两了，他再拿到今年的束修，就可以来迎娶了！”

铁铮笑笑：“不错！这家伙把我看准了，在这个情形下我是非上当不可，但是你怎么又把他毒死了呢？”

铁铮怔然：“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尤二混：“铁爷，这家伙的都僵了怎么个扶法？”

铁铮：“你替他报了仇，就算对得起他了，别的你就甭了，如果一张扬开来，行空还有同党，恐怕还会找你麻烦，现在我们到你屋里去看看！”

裘小青抹了泪：“没有！我在这儿挂的末牌，屋里连个丫都没有，来了客人都是我自己招呼！”铁铮笑：“这就好，死人给我们带走，你还是照常在屋里陪你的新郎官，明天让人家用轿抬着，规规矩矩人家的媳妇儿去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铁铮拿起来，见杯中还有小半杯残酒，倒了一在手背上闻了一闻：“这酒不像有毒的样！”

铁铮：“没有的事，我们来了，就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事情没别人知吧？”

裘小青：“制得了的，那是杯毒酒，我已经给他-下去，现在人就躺在我后房，七孔血死了！”

裘小青垂泪：“怎么样他总是我的亲手足，何况他也不是不疼我，钱是他赌输的，但他赌钱的目的也是想赢一笔钱把我赎来，他既没有别的嗜好，要钱也没别的用，生又直，不愿欠人的债，我怎么能不给他呢！”

“行空可是拿他来要胁你？”

铁铮：“这就是了，我们到后面去吧！”

裘小青黯然：“我兄长死了，仇也报了，现在屋里还躺着个死人，被我在床底下，那小醉倒了，尤大哥！您来得正好，麻烦您把那小伙送间家去，我到衙门自首去，凌迟碎剐我都认了。”

“是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而且还有他一家，您想我能不答应吗？”

裘小青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带着他们，来到后面的偏屋里，那是一明一暗两间屋，前面是会客的地方，较为宽敞，摆了一桌酒菜，只吃了一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后生，穿着新衣，醉趴在桌上，倒是生得顿为清秀。

铁铮看得很仔细，把尸反覆检查了一下：“不错！是被断藿毒死的，一滴穿，尤二！这家伙是行空？”

你不该给他的！”

裘小青：“行空知您会找来的，他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我不动声，把您邀了去，敬您一杯酒！”

裘小青：“他喝下毒酒后，我又敬了他几杯，毒酒都冲淡了，可能闻不来了！”

铁铮笑：“这倒是奇闻，一杯酒能制得了我吗？”

尤二混忍不住一竖拇指：“好！妹，有骨气，有魄力，我太惭愧了，自己弟兄丢了命，却仗着你来报仇！”

铁铮取了一叠净纸，把尸脸上的血迹乾净，才站起来：“尤二！把酒壶里的酒洒在他上，成酒醉的样扶他去！”

“这话怎么说？”

屋靠边的条案上了一对大红烛，算是屋里唯一的喜气，铁铮看了一下问：“那一个杯是有毒？”-

裘小青一叹：“是的，所以我不能害人家！”

里面是卧房，很狭窄，除了一张床外，加上一衣柜，已经没有多少空间了，床用三尺宽的布帘拉着，帘后就是放净桶的地方，看来裘小青的确很不得意！

裘小青沉稳地：“是的！他给我一颗药，叫我化在酒里敬您，还教了我一话，拖那个小伙作为见证，说一定能骗得过您的！”

尤二混：“是的，我见过几次！”

铁铮：“青姑娘，你这是害了他，赌这桩事最陷人，只有越陷越！”

“我知，但是只有这个方法才能使他有希望活下去，他是个很烈的人，为了把我押了还债，他差没抹脖自杀，他的心愿就是要我来，我明知他的方法不对，也只好由他，因为他本就不是那细打算的人。”

铁铮：“好！过一两天我到那儿看你去，老好的事你权当不知，也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