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教祖驱策十八名血滴子送死时,属下知道大势已去,所以才叫他们离开的。”
强永猛脸一变,脸上的肌肉也不住在牵动着,沉声道:“你倒是很会看风使舵,你知道我大势已去了?”
徐中行黯然道:“教祖虽然武功盖世,可是从不顾那十八名孩子的生死这一点来看,教祖对人只有利用,全无恩惜之情,人心已失,想建立一个威震天下的大帮派是永无可能的了,属下不忍心再看那批人送死…”
强永猛的喉头发出一声厉笑,其声调之恐怖,使得每一个人都毛发逆竖,不寒而栗,这是一种极度悲愤的笑,像猛兽在临危时所发出的凄厉惨嗥。
笑了一阵子,他才以冷森森的口吻道:“做得好,我之有今日众叛亲离,完全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倒是怪不得你,只是徐中行,我忍不住想问你一声,你为何不走?”
徐中行道:“属下受恩深重,愿以一死报效教祖。”
强永猛冷冷地道:“我对你没有什么恩惠呀!”
徐中行道:“士为知己者死,教祖临危受重,降黜白少夫而提拔属下,这份知遇之恩,乃使属下刻骨铭心。”
强永猛冷笑道:“临危才受重,不是太迟了吗?以前我不是亏待你太多了吗?”
徐中行道:“属下怎敢这样想,以前教祖手下有的是人才,轮不到属下出头,教祖提拔属下时,本教高于属下的也还多得很,教祖独对属下青睐有加,属下焉敢负恩。”
强永猛道:“你在这儿又能帮我多少忙呢?”
徐中行道:“属下自知驽钝之才,不足以寄大任,惟拼将一腔热血,粉身碎骨,为教祖效死。”
强永猛冷冷地道:“你若是粉身碎骨,对我就毫无用处了,如果你真心要帮我的忙,只有一个方法。”
徐中行道:“属下知道,属下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张口一喷,吐出一团鲜血,夹着一块红色的肉团,那是他的舌头,这惟一对强永猛效忠的汉子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留下一具完整的躯体,来供作最后的一用。
徐中行的身子还维持直立的姿势不倒下来。
舌根连心,嚼舌自尽是最痛苦的求死方法,可是在这忠义汉子的脸上却充满了一片平静,仿佛这种死亡是他心中所追求的理想归宿,使得群侠又不禁肃然起敬!
忽而强永猛又发出一阵厉声的长笑,这次的笑声中却充满了苍凉的意味与寂寞、孤独的感觉!
而且大家都看到强永猛的眼中泛起了水光,接着豆粒大的泪珠滚滚而落,还是他第一次为人落泪!
一个顽强不可一世的枭雄,居然会掉下眼泪,倒是颇出人意外的事,使得大家都为之怔住了。
强永猛用他那只完好的手摸摸眼睛,望着沾手的泪迹,几乎自己也不太相信,轻轻一摔说道:“我以为我这一生中永不会流泪的,想不到干涸了四五十年的泪泉,居然还会有古井重波的一天,倒是一个奇迹!”
他的声音已恢复平静,燕青心中为之一惊,这是个很危险的征兆,表示他已从激动中平静下来了,有如一头负伤困斗之兽,被逼入围,当他静处一隅喘息的时候,并不表示他的斗志已懈,相反的他在培植剩余的戾性与精力,备作最后逞命的一搏。
这一搏不是为求生,也不是为攫食,而是一种戾气的宣泄,不存侥幸,没有顾虑,凡是他能毁灭的生命,他绝不放过,他已乖戾煎熬到了忘我的境界中去了。
这种情绪的征兆是别人无法了解的,因为别人很少有这种机会,只有燕青,当年以黑燕子的身份,匿居山中为盗的时候,闲来以狩猎自娱,每当用暗器击伤一头巨兽时,常能接触到这种状况。
另一个感到心惊的是哈回回,他出身大漠,当大漠中的巨鹰中箭后,不再扬翅远逸,反而带箭在射者的头上盘旋时,也是一样的危险。
因此他们俩人对望一眼后,燕青道:“强永猛,有一点是你值得引以为傲的,你的做人尚未完全失败,至少有两个人是肯真心为你舍命的,一是花蝶影,一个是徐中行,花蝶影还另有所图,跟徐中行相比还差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