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代表有人聚居的地方)。士大夫们尽管瞧不起这位浪漫词人,但他却是广大群众所爱好的一代艳词宗师。
后世各地的山歌小调,绝大多数是描述男女私情,哥哥妹妹情情爱爱,极可能是受了这位柳七郎的影响呢。
几经变乱,沧海桑田,几百年来,柳七墓已经不知下落,但青楼粉头仍然年年吊柳七。
襄阳的粉头们,可说不论美丑老少,多多少少都能唱三五首柳永词。
平安客栈是本城的老字号,是府城八大老店之一,栈本身兼营酒楼,生意兴隆颇为出色。
傍晚时分,酒楼上座宾客常满,杯中酒不空,上楼订座的皆是达官巨贾,普通客人只配在楼下吃三两百文的便餐。
楼梯响,人上来。站在门楼旁迎客的小伙计,亮着清亮的嗓门叫:“客官请厢里坐,小的侍候,听候吩咐。”
上来的是一表人才的令狐楚,穿一袭月白长袍,束发未戴冠,反而显得年轻潇洒,英气勃勃,手中居然握了一把折扇。斯斯文文居然带了三分书卷气。
他后面,跟着薄施脂粉,娇媚动人的程大小姐。可惜她眉锁春山,似是郁郁寡欢。
小店伙领两人到了厢座,占了一副洁净座头落坐。厢座有四副座头。分别以屏风隔开,如果客人多需要两桌,只须撤去屏风便可。
令狐楚点了酒菜,打发店伙离开,喝了一口茶,剑眉一皱,向闷声坐在一旁的程大小姐说:“你是怎么啦?愁眉苦脸,看了就讨厌,你是不是存心扫在下的兴?”
程大小姐打了冷战,怯怯地说:“楚郎,今天是我爹逝世三七之期…”
令狐楚将手中的茶杯向下一扔“乒乓”两声杯子粉碎,不悦地说:“又是你爹,你爹死了就死了,咱们江湖人沟死沟埋,路死插版,死,平常得很。哼!你跟着我,你就得过我的日子,早早摔掉你那大小姐的臭架子,不然…”
“楚郎…”
“你还说?哼!你给我笑。”
“笑?”程大小姐惊恐地问。
令狐楚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向怀里带,一手叉住她的下颚向上抬。冷笑道:“不错,你要笑,让我看不顺眼,保证你有苦头吃,我不要看到跟着我的女人愁眉苦脸,知道么?”
程大小姐被叉得咽喉发胀,眼泪往肚里流,强忍着泪水说:“我…我知…知道…”
他放了手,冷冷地说:“知道就好,给我放乖些。”
酒菜送上来了,程大小姐畏缩地替令狐楚斟酒。
邻座,传来了悦耳的歌声,与酒客的哗笑声,隔了一座屏风,听得一清二楚。
不但有歌声,更有琵琶伴奏,显然有歌妓在座,难怪酒客们如此兴高采烈。
令狐楚喝了一口酒,哼了一声说:“你听到没有?这才是寻乐,这才是人生。人在痛苦中来,生下来便呱呱坠地;人生如不是痛苦的,为何生下来就哭?所以为了避免痛苦,人必须及时行乐。你爹死了,算得了什么?人哪能不死?”
“楚郎,你…你只求你自己快乐,但我…”
“你说我不让你快活?”
“我…我是说…”
“说什么?”
“我快…快活不起未…”
“贱东西!”令狐楚怒骂,酒杯一放,反手就是一耳光“啪”一声花容变色,程大小姐惊骇而倒。
“砰!”她跌坐在屏风下“哎”一声惊叫。
邻座歌声倏落,人声乍止。
“我看你定是想死,竟敢顶撞我?”令狐楚怒声说。
人影从屏风旁转出,是个青衣中年人,叫道:“怎么啦?老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欺负起她们这些可怜女人来了?”
令狐楚大怒,推椅而起,冷笑道:“你老兄灌满了黄汤,居然打抱不平做起护花使者来了。好,你扶她起来。”
中年人高大魁梧,粗眉大眼,哼了一声说:“在下要看她是那座院子里的姑娘,我要送她走。”
说完,上前相扶。手刚伸出,令狐楚已抢先发难,折扇幻出一道光弧,搭向中年人的背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