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季与荀姑娘,出现在望江亭的西南角百十步,那是一处并不太陡的斜坡,遍生及膝茅草而无树木,向上面伸展三四十步,才是花木繁生的亭外围,大乾坤手的一部份人,就藏身在那一带的花木丛中待机而动。
他俩当然不是意在观赏上面的亭景,而是有意招引对方的注意。
各方的人,皆借草木隐起身形布阵,只可以看到亭中有两三个警哨忽隐忽现,看不到其他的人活动。
他俩的现身,当然引人注目。
终于有人失去耐性,两个人从花木丛中踱出,进入草坪,昂然向下走动气势相当轻。
一男一女,男的年约半百,身材修伟一表人才,佩的剑古色斑烂。
女的是一身紫劲装,曲线玲珑引人遐思,年轻貌美刚健婀娜,可惜脸色冷森令人害怕的曾漱玉姑娘,大乾坤手的爱女。
仇人相见,应该份外眼红,但张文季一直就笑吟吟不带火气,静候对方接近。
“在下姓张。”中年人也笑容满面,气概不凡。
“呵呵!本家。”张文季的笑更爽朗,表示心情愉快“咱们姓张的是大姓,在天下各地,论本家人数,坐二望一,但不知你这位本家是哪一宗支的?”
“哈哈!这得查家谱才明白。老弟,既然是本家,有话好说,是吗?”
“对,有话好说。”张文季真有攀亲的亲热感流露“咱们张家散处天下,宗友复杂辈份难以弄清,各州府祠堂的宗谱装满柜,查起来一年半载不见得能理出头绪,人太多啦!你年长,虽然查起族谱,你恐怕得称我祖公,但没查以前,我该尊称你一声老宗兄或族叔,所以我得听你的话,说吧!我在听。”
“我叫张鸿儒,辈名是尚德。”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书剑狂生张鸿儒。”张文季笑得近乎亲热“当年你曾经是江湖一代豪杰,自从投入国贼严大奸门下,成了严家的红人。曾经假冒两次知府,三次知州,公然搬空了两府三州的府库州库,勒索不少州县的官吏仕绅。在黑龙帮中,你是第一流的狗头军师。严家的袁州金银宝库中,所堆积的金山银山,至少有十之一是你替严家弄到的。我想,你吞没纳入私囊的金银珠宝,没有百万也有五十万。呵呵!宗兄,你是名利双收的红人,咱们张家的子侄深以为荣,令人羡煞呢!”
他这些冷嘲热讽的话,书剑狂生居然不变脸。
“我承认我曾经是一代豪杰,但结果经常穷得身无分文。”书剑狂生毫不脸红地说“老弟,举目天下,真正有始有终可称豪杰的人,到底有几个?咱们在江湖闯荡美其名为行道,说穿了还不是自欺欺人?谁不是为名为利而刀头添血?也许年轻时,血气方刚有几分正义感,等阅历够多就会如大梦初醒,不得不迁就事实多为自己打算了。”
“呵呵!我大有同感,所以我做黑道之雄,不屑做血气方刚有正义感的豪杰,虽则我仍然年轻,涉世不深。阅历只有四年。宗兄,你是后知后觉,毅然丢弃豪侠穷光蛋的虚名,我就比你先知光觉,现在咱们是同类,你的话一定很中听。”
“只要你不先有成见,一定中听。”
“是吗?我对任何人都无成见。”张文季嬉皮笑脸“只要对我有利,我从不计较小节。比方说,你们的人再三侵犯我,我再三受到伤害,但我不计较,这本来就是鬼蜮江湖必然的现象,我只要求对我有利,受些小伤害不要紧,有利可图就行。”
“你已经是江湖大名鼎鼎的人物。”
“太岁张总算颇有成就。”
“你黑叱黑赚了很多金银。”
“我花得也多呀!”
“你要求大乾坤手一船金银…”
“十万两银子,三取一,我是很讲道义的黑道之雄。”
“大乾坤手其实是严府的人。”
“天下同道可不认为他是严府的人,都尊敬他是一条好汉,甚至认为他是英雄,他必须为欺世盗名而付出代价,愚弄天下同道不会有好下场的。”
“十万两银子我给你。”
书剑狂生拍拍胸膛,一语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