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收回来,缓缓在船上移动。
她忽然妩媚地娇笑一下,婀娜地移步走过去。
她径直地走到一个人跟前,贝齿微露,道:“你们在瞧什么?”
那人正是曲士英,他那白净的脸上,立刻红晕微现。
他躲身行了一礼,道:“师母也出来瞧瞧么?我不过随意站站而已。”
董香梅伏在舷上,背向着他们,一任两人问答,却没有转过头来。
那少妇娇媚地笑一下,道:“这天气真不错啊,明天早晨我们就可以到襄阳了,是么?”她询问地投曲士英以一瞥。
小阎罗曲士英点点头,她继续道:“过了襄阳,直放武昌,一直到江南的杭州,啊,那个地方太美了,我常常在梦中回到杭州,泛舟西子湖上。现在,我们真个往杭州去,的确太令人兴奋了,你去过杭州吗?”
她的声音十分娇软,一点没有董香梅那种铿锵的调子。这种柔软娇媚的声音,最能够打动男人的心。特别是其中含有一点梦幻的味道。
小阎罗曲士英点点头,道:“杭州是去过好几次,但却十分匆忙,并没有领略到西湖的风光…”
她忆念似的将目光移向江心,轻轻道:“那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她拖长了调子,动听地念出苏东坡的诗句。
董香梅轻轻哼一声,小阎罗曲士英连忙跟着咳嗽一声,但见这位娇媚艳丽的少妇,仍然凝眸瞧着滔滔的江水,他才暗中宽心地吁口气。
她忽然又道:“我自从五年前离开杭州,关山飘泊,人海浮沉,一时说不完那遭遇,可是,我在梦中,仍然不能忘怀故乡醉人的风光,和那无忧无虑的岁月…”
小阎罗曲士英唯唯应一声,可是打心里头奇怪出来,忖道:“今天太古怪哪,怎么两位都流露出真感情来?难道是天气的关系?”他略略地忖想一下,但不知不觉对这位艳丽年轻的师母,改变了许多观念。
他知道这位师母乃是一位病死豫鄂交界官宦的女儿。本来只有父女两人,如今老父一死,这位王若兰便成了委地落花。直到董元任妻丧两个月之后,忽然看上了她,便娶为填房。
只因夫老妻嫩,王若兰便甚是得到董元任宠爱,尤其她知书识字,针线女红,都十分娴熟。
一种大家风度,使得那铁面石心的黑道魁首完全倾倒在石榴裙下。
青春到底是无法计算价值的东西,一任董元任如何在名望震骇天下,但在她的焕发的青春之前,却不得不屈服而产生一种距离。红颜白发,终究并非容易融洽无间地相爱。
她虽然深知七步追魂董元任心狠手辣。那因距离而生的幽怨,仍不时流露出来,这真叫七步追魂董元任又是生爱,又是自卑。
终于,这位名震一代的黑道魁首,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便决定离开榆树庄,定居在她那山水胜地的故乡杭州。
小阎罗曲士英虽然要恭敬地称呼这位人做师母,但事实上以他的年龄以及江湖阅历,眼光当然比她博远得多。而且他自小便随着七步追魂董元任,比她更能够洞察出董元任真正的喜怒和感情。
他早知道这里面潜伏着危机,所以他十分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免致招受无辜的罪祸。
他道:“我是个粗人,可真不懂那些山水树木有什么看头的…”
冷酷的声音,立刻把她惊醒,她轻轻叹口气。
曲士英暗喜自己所谋成功,忽听董香梅也轻轻叹口气,似是同情他而发出,不觉心中大诧。
董夫人王若兰再也搭腔不上,便娜袅地走回舱去。
小阎罗曲士英立刻问道:“师妹你刚才叹什么气?”
董香梅回转身躯,大眼睛在他面上一溜,小阎罗曲士英的心忽然跳一下。
她道:“哦不知道,可是,在那时候,我忽然不恨她。反而你,你那冷涩的谈话,使我觉得十分讨厌…”
曲士英面色微沉,口中轻轻重复道:“十分讨厌,十分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