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容运集全身功力,也抵挡不住人家拂尘下压之势,但仍不服气。
原来他发觉对方排尘上的力量,时刚时柔,时重时轻,并不是一股作气地把他压倒。是以在感觉上,好像不是真正的功力。其实人家修为数十年,阅历丰富,在这等比斗内力的险关,岂肯一味硬拼?何仲容自家不懂诀窍,反怪人家不够正派。
这时万象真人面色漆黑,甚是可怖。何仲容马上便要落败,却忽然提一口真气,逞余力反攻一下,宝刀上升两寸。然后怒骂道:“使妖法算什么英雄!”
万象真人这刻已腾出左手,直抓过来。他那漆黑的五指只要一沾上何仲容的身体,立刻可取他性命。可是他五指到了何仲容身上,却突然不动。冷冷道:“你说什么?”
何仲容见他左手离开右臂,运力一掀,却纹丝不动。这时不能言语,只好干瞪眼睛。额上热汗直流下来。
老道人放松一些,再问道:“孽畜你说我什么?”原来这万象真人隐居宁都州翠微山日久,平日只和废鹿鹤兔之类盘桓,是以叫惯了孽畜,一时忘了改口。
何仲容被他声声孽畜,叫得火起,破口大骂道:“你是妖道,你不是东西”
万象真人气极反而冷笑,道:“孽畜真不知天高地厚,山人练的乌灵气功盖古凌今,别说是你这未成气候的孽畜,便是你要找寻的老花子来此,也得服低认输。”何仲容听了哪知真假,此时已抛开拜师之念,是以大骂起来。
忽有步声直冲院外,万象真人微微一愣,大喝道:“外面是什么人?”
“是我,是本寺的…知客…”说着话,人影已打院门出现,敢情乃是真隐寺的知客增善法。只见他一脸惊慌之容,呐呐道:“老道爷不好了…那两个花子会动…小僧可不敢擅闯进来,但…”
万象真人灰眉一皱,道:“胡说,那两个孽畜怎会动弹。”
善法和尚张大口,忽然呀一声,仆倒地上,背上现出一个其红如血功掌印。
万象真人怒叱一声,收回排尘,纵出门外。只见长廊上一片静寂,并无人影。
何仲容松口气,用衣袖拭掉额上热汗,痛苦地想道:“罢了,我千辛万苦才取了小还丹,但一碰上高人,简直当不了一回事,我还挣扎什么呢…”登时泛起一腔自暴自弃之念。走到院门一礁,那和尚背后一只血手印,赫然人目。
他感慨地叹口气,想道:“我这样子苟活,倒不如像你一般死掉,省调烦恼。”
忽听万象真人怒声道:“老花子任你称霸江湖,原来一遇到欺负不了的人,便只识得藏头缩尾。”
何仲容听了,忽然涌起一腔怒气,猛然扑出院门,大喝一声,挥刀直劈老道。
这一刀势猛力沉,万象真人族身拂尘招架,心中却暗讶道:“小孽畜怎的歇息一下,功力便见高强?”
何仲容不敢让他用拂尘卷住手中宝刀,忙一偏腕,刀走偏锋,削臂砍胸。这一招不在十八路无敌神刀内,却反而把老道迫退数步。
要知何仲容这时一身功力,远远超出于他所识得的刀法之上。正因此故,他的眼力和全身反应,以及对敌时的头脑,使他判断这一刹那间的形势下、非得这样子改变路数不可。是以这一刀有如神来之笔,把老道迫得急迟不迭。
只听一个阴森森的嗓子道:“好一招‘雁冲残雪’,这可是天山的绝招呀!”
万象真人拂尘一紧,连发三招,潜力如山,硬把何仲容推得站不住脚,退了丈许,老道收招倒纵出去,朝声音来路瞧去,只见墙根黑影一闪,一个浑身破烂的老化子走出来,腰间悬着一个大红葫芦,摇摇晃晃。
这老花子正是江湖闻名色变的毒丐江邛,光是这一面阴毒神情,就够人见而生畏。
他冷冷道:“就凭你这个糟牛鼻子,便敢和我花子作对?”
强敌当前,那万象真人已沉下气道:“老毒物你究竟来了多久?可曾把真隐寺都查遍了?”
毒丐江邛紧紧盯着他,瞬也不瞬,道:“何止查遍,都送到阎王处报到啦!”
万象真人面色大变,道:“本寺可有八十余人哩!”
何仲容听了登时热血上冲,差点儿骂出声来,要知寺中八十余僧众俱是与世无争的出家人,竟然全遭毒丐江邛的毒手,可见得这毒丐心地如何凶狠残酷。
但如今的何仲容已非昔比,心中虽然愤恨之极,却仍然沉得住气。
万象真人气得浑身发抖,大喝道:“孽畜你一身血腥杀孽,死有余辜。今晚山人要为世除害。”
毒丐江邛那双细长的毒睛,透视住面前敌人。显然他口中虽说得不在乎,其实丝毫不敢大意。也许这一番对话,亦是激敌之计。
“牛鼻子先生别冒大气,老花子还有一句话要说。”
万象真人如指道:“你说,你说…”
“以我老花子看来,你这牛鼻子若是自命什么慈悲正义的人,如今应该马上自刎才对。
试想要不是你弄出这件事,此寺的和尚们焉会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