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发朱颜的大小姐,正倚窗而立,盼望地瞧着他们。
她的眼光落在那匹黑马背上分挂着的两个竹策,喜动颜色地叫道:‘啊,小狗…
猫…还有兔儿…快些解下来让我瞧瞧,好么?”
钟荃连忙放开马缰,一手提下两个竹笼,快步越过老史,来到窗下。
他没有把这些小动物放出笼来,光是这样让她瞧看。
她端详了好久,轻轻叹息一声,低低道:“请你把它们放出来,在草地上自由活动吧,那囚锢着的滋味,唉…说你也不会懂得的。你看它们对于四面织编着空间的竹子,是多么厌倦和惶恐的神色啊!”钟荃垂眼瞧瞧那些猫狗和小兔,但见它们在笼中舒适地或睡或动,哪有半点儿像她所说般那种厌倦惶恐的样子,但心中不愿违拗她的说话,俯身把笼盖揭开。
“可是…”他抬眼问道:“可是若是把它们一起放了,只怕转眼便走得没影没踪。而且,猫、狗和兔子这三种动物,若是同在一处而没个遮拦,也怕难以和平共处。”
她征一下,道:一是么?”接着恍然地微笑一下,道:“啊,我怎的连这点也没有想到?你就让它们在这地捆着吧,回头叫小毛在那草地上用竹围起两处地方,给狗儿和兔儿居住。那对小猫就养在我这屋里头。”
钟荃站直身躯,眼睛仍然看着那些动物,道:“这对小猫很好看,是吗?我拣了许久才选了这一对。”他的声调十分爽朗,显然是心中无忧无虑。
她轻轻叹息一声,道:“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是有果有因。我何尝不想它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那草地上?可是,却不能够办到。一似我自己摒弃了数十年的自由,和那一去永不复返的青春,为的是…”
“你说什么?”钟荃抬起眼睛问道。
可是当他一瞧清她面上那种深深地回想追忆的落寞的表情,与及眸子中那种空虚怅们的眼光,使他骤然间住了口,不能做声。
她也没有回答,头颅无力地靠仆在漆成枣红的铁框上。
几丝白发飘垂出铁枝外面,随着微风不住飘摆。
钟荃不忍地转头,大声道:“我这就去找些竹木,围起两处地方…”
老委等钟荃走开之后,踏前一步,口中道:“这孩子真勤快…”
她抬起眼睛,赞许地点点头,忽然遭:“你手中的是什么?”
老叟道:“便是十年前那女道上求借去的剑经呀,大小姐你忘了么?昨天她给送回来了。不过却是个女孩子,不是以前那个女道土。”
“昨天送回来的、’她提高声音问道,眼光射出平素那种寒冷坚忍的光芒:“她为什么不来见我?没有说什么话么?”
“这女孩名字叫做陆丹,她说是奉了师父灵光大师遗命,送还这本剑经,再没有别的说话。”
“什么?灵光已经死啦…”
“啊,大小姐你怎么啦?”老鬼不由自主地跨前一步,却见她又垂头挨在枣红色的铁枝上,那神情显得甚是失望和沮丧。
钟荃已是走开四丈多远,忽然后背传来一下尖锐劲厉的风声,回头一瞥,只见满天白影飘飞,老史却愣立不动。
便大声问道:“什么事情呀?那是什么东西?”
但是没有人瞅睬他,于是,他迷惑地回转头,继续走向草地。
若果他早点儿回转头,必定会使他惊讶得话也不会说。
只因那大小姐在失望沮丧的刹那之后,忽然忿忿地哼一声,蓦地玉掌一推。
当她扬掌推出的俄顷,满头雪也似的白发,忽地根根倒竖,形状极是骇人。
老叟小毛但觉一个什么东西从他面前掠过,并且带出尖锐惊人的声音。
他手中捧着的剑经被那东西握夺出手,破碎为千万碎片,化作白影撒满一天,随风飘飞散坠。
这一下正是道家玄门中绝顶功夫,称为罡气,乃是先天真气,和佛门的般若大能力,同是天下武功中最奥妙不可思议的功夫。
二十年前,昆仑绝代高僧白眉和尚,在星宿海西宁古刹,所遇会的瘟煞魔君朱五绝,正是天下所知唯一练成这种罡气功夫的人。
却不料在这山谷五屋中,竟藏有这等不可一世的高人,而且还是个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