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都得昏死一两次,可是进步十分神速,已达到青竹数目增加一倍而恶蜂多达四只的程度。
凭他这刻的身法,那简直可以媲美鬼魅,但老人仍然坚持他要达到最高境界。
已经是第二十三日,王元度瘦得只剩下骨头,不过并无憔悴之态。他一直停顿在五只恶蜂的阶段,也就是说五只恶蜂向他侵袭之时,他无法超过半个时辰便被螫中。
因此他每日最少要昏倒三次以上,第二十四日的下午,他昏倒之后,老人发觉他口角流出白沫,浑身不断的透出虚汗,知道他体力已竭,此刻身体内已没有一丝气力。不禁惋惜地叹口气,取出一个碧玉葫芦,拔去瓶塞,一面捏开他的牙关,将葫芦内的乳状液体倒入他口中。
王元度迅即回醒,但觉口中甚是芳香甜蜜,同时精神爽健,全然不似以往回醒时那么痛苦疲惫。
老人道:“我已把见面礼送给你,那是我苦心收集了十多年的蜂蜜露,一共只有十余滴,你也知道这些恶蜂从不酿蜜,但它们掠夺别蜂的蜂蜜之时,仍然会转酿些许蜜露。”
王元度恭恭敬敬地聆听着,老人又道:“但这些海盗蜂赋性奇怪,只酿了些许便立刻吃掉,因此我收集时十分困难,十多年才弄到十余滴,我定名为神蜂蜜露,乃是世上极珍贵之物,灵效可比成形的人参何首乌等灵药。你服下之后,体健身轻,目力奇佳,尤其是当你体力完全消竭之时眼下,更有易筋换骨之奇效,将来你就知道种种神效了。”
王元度连忙跪倒拜谢,他觉得十分不安,道:“这等珍贵灵药,应当是义父您老人家服用才是;元儿年事尚轻,何须糟蹋这等宝贵的东西。”
言下之意,便是说这种强筋健体。延年益寿的神蜂蜜露,应当给义父老人家服用,他本人年轻力壮,时日还长久着。
老人道:“你现在澄神定虑,施行吐纳之术,以便发挥蜂露灵效,等用功之后,我还有话跟你说。”
王元度依言在山坡上盘膝打坐,澄神定虑,运功行气,霎时间已入无我之境。
到他回醒之时,阳光耀眼,已经是第二十五日的早晨,他自觉精神焕发,身体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轻健得多,知道是蜂露之力,心中感激万分。
老人道:“你大功已成,可以离开此地,办你自己的事了。”
王元度讶道:“元儿还有五天时间可以修习那修迷密步。”
老人道:“不行啦,你已服食过它们的蜜露,这些恶蜂再也不会追逐你了,张伯符老弟十日以前已赴京师,所以你也不必找他告辞,可以径自前赴日月坞。”
王元度道:“原来义父也知道元儿是前赴日月坞参加那五年一度的金鳌大会。”
老人道:“我隐居此地数十年,因此关于金鳌大会之事,还是从伯符口中听到的,我本来姓龚名都,号云丘客,现在可以改为云丘老人了,大约是四十年以前,我便被妻子逐出门外,遁隐此谷至今。”
他长叹一声,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王元度这时可就完全无法表示丝毫同情或愤慨,只因对方便是他的义母,岂容他置词非议。
云丘老人又道:“其时我尚在壮年,所以做下糊涂之事,怪不得她十分生气,但我孤居了这许多年,忽然触动了思家之念,尤其是她的音容笑貌,更是没有一到忘怀,所以我很想得到她的允诺,准我回家。”
王元度道:“义母纵是十分生气,可是隔了这许多年,她心中的气恼想必也消散了,义父何不一径回家?”
云丘老人苦笑一下,道:“不行,她这个人脾气倔强无比,说的话终身不改,她当日逐我出门之时,曾经说道:你若是未得我允许便擅行回来,我就当面一掌拍碎天灵盖,死在你眼前。她若是说拿刀子刺胸割喉而死,我也还敢冒个险,但眼下却万万行不得。”
王元度不解道:“同是一死,难道还有分别不成?”
云丘老人道:“当然有啦,她一掌拍碎天灵盖的话,自必损毁了容颜好坏,但别的死法却可以保存容颜,这就是最大的分别了。”
王元度仍然不懂,问道:“一个人的容颜,在死后还有什么关系?”
云丘老人道:“难怪你不明白,须知她家传一部童面经,能够青春长驻,永如少时,这部经传女不传男,连我身为丈夫,也不许阅看。所以她对容颜最是爱惜,因此,她使用这种死法,在她来说乃是最残酷可怕的一种,我哪敢害她如此惨死?”
王元度点点头,心中已明白这位白发苍苍的义父,敢情极爱义母,逾于自家性命,所以虽有与她同死的决心,却不忍见她落得如此悲惨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