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忍每天两次到总帐房那儿,看看库房的门锁。
有时也会开门入库巡视一下。三十余年以来,除了马家当权的人不算,便只有竺忍和总帐房可以随时入库。
竺忍自是还有不少固定习惯,但这儿暂且只提上述两宗。
阿菊忽然听见竺忍开口,使她惊喜笑顾,因为这实在是很难得的事。
“阿菊,你的菜做得很好,似乎比你外婆和你妈都更好了。”
阿菊两颊飞红,心中十分高兴,说:“竺爷爷,我想了不少办法,才学到这手艺的。”
她实话实说,不会讲谦虚的话。
“我教你打坐练气和比划几下这些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没有。只有妈妈知道。”
她不要紧,你未出生前她也学过所以你看她现在身体还是那么好,样子一点儿不老。你记得天天要练,将来你就会跟她一样,看来看去都仍然像二十来岁的大姑娘。”
“我一定天天练:可是,竺爷爷,为什么你天天练,但你的头发胡子都那么白了?不过,你如果剃掉胡子,把头发染黑,那就不同了,人家一定以为你只是个小伙子。”
竺忍不禁苦笑,事实上他所修所学的这一门正宗玄门内家心法,他道行如此深厚,头发胡须应该找不出一根白的才对。
但无奈的是,宇宙内有这么一个定律,那就是当你的道行增加一分,相对的,魔障也增加一分,甚至不只一分。
所以你的努力是遥遥无期,深深无底的。
以须发不白的这项成就来说,很显然的,竺忍的功力虽然深厚精纯,而且与日俱增。
可是他内心中感情上的创伤,变成阻力(即魔障),使竺忍终于失败。
此一败于宇宙定律的无奈,竺忍只好以苦笑表示。
他并不打算跟阿菊讨论这些问题,事实上他只是因为小菜做得可口,吃得舒服,心情稍佳,所以忽然关心及一些平时他不予理会的事。
“阿菊,我记得七八年前,你有时候会跟一些小朋友来这儿,其中一个男孩子叫阿敢,还有一个女孩子叫珍珠的。他们相貌都很好,虽然少年运极坏,幼遭孤贫,但十八九以后就截然改观。他们在哪里?现在怎样?为什么不来这儿玩?”
阿菊悄声回答:“阿敢仍然穷得几乎连裤子都没有,是马山马贵他们不准他来的。竺爷爷,您可还记得马山和马贵?”
竺忍颔首。
因为他们一个是管家的儿子,一个是帐房的儿子,近年偶尔还有见过。
“竺爷爷,”阿菊声音仍然很低:“提到珍珠,她真命苦。听说前天子静少爷叫人跟她家说,要她入府做他的侍妾。她当然不愿意,但有什么办法呢?”
竺忍记起白面书生型的马子静,这个少爷跟其它几个少爷一样,全都没有什么志气,日日酒色耍乐。
看来马家已没有一个象样的,可以顶上来的人物了。
他起身随手拿起招扇,拂拂身上布衫的皱纹,举步行去。开始每天巡视库房的固定行动。
当他走出花园时,心中还转动着找个机会,跟马家的老大或老二说一声,看看能不能阻止他们那个侄儿马子静要收珍珠为妾这档子事。
侧门已挂上灯,四下已在夜色笼罩中。竺忍向来不快不慢的脚步,忽然很难得地稍微窒慢了一下。
并没有猫狗阻路,亦没有蚊子或什么昆虫叮咬。竺忍只因为心灵上突现异兆,所以立刻提聚全身功力,凝神加倍小心查察四下情况。
马家财多势大,几乎一百年来都风平狼静,至少竺忍来了之后三十余年之久,马府连鸡毛蒜皮的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竺忍这等高手心灵上若是有不对的感觉,那就肯定有不妥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