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丝毫作伪。唯其如此,才使人觉得更加奇怪。
因此,钱、张二人,都不作声,看她干什么。
吴丁香从怀中取出那支“玉箫”轻轻按在香唇边,迳自吹奏起来。
袅袅的箫声升起来,先是在大厅内缭绕。接着透将出去,飘散向茫茫的夜空。
这一缕箫声,抑扬婉转,如怨如慕,除了使人泛起无限幽思之外,还觉得她好象在说话,正向一个人倾吐着她的心声。
若果她当真是在倾诉着心声,则可知她这刻定然已柔肠寸断,芳心尽碎。因为这阵心声,是如此的悲切怨慕,令人有不忍卒听之感。
李益整个人沉醉在这阵幽凄的旋律中。他仿佛听到吴丁香,在向他诉说着衷情。但可惜的是她接着就表示要分离了。她似乎含泣诉说道:“我们这一段情,只好留待来生,现下是一定要分离不可…”
他不明白她为何要离开自己,亦不知自己为何居然听得懂,甚至确知一定不会弄错。
只有一点,使他不致难堪的,那便是吴丁香对于这一回的分手,非常凄戚,而不是把他丢掉。
这阵哀诉过后,调子忽变。众人但觉她的箫声中,透出了人生如梦,以及命途坎坷的沉哀。
要论她的命运,可真是够不幸的了。因此,她对人生的感触,特别深刻,所以抒发于箫声中之时,也特别的动人。
她仍然在吹奏着玉箫,可是张君的目光,忽然从她面上,转移到钱如命的身上,变得异常森杀可怕。
过了一阵,吴丁香放下玉箫,大厅中恢复一片寂静。
她垂头道:“李郎,你回去吧!”
李益固然奇怪地怔了一下,就连钱如命也楞了,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吴丁香也不抬头,道:“我叫他回去,你没听见么?”
钱如命仰天大笑,声音悍泼异常。
等到她笑声一收,张君突然插口道:“她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钱如命讶然向他望去,蓦然感到这个男人,发出一阵森厉无比的杀气,笼罩着自己。
此人气势之强,竟是已超过她所能控制的限度。
换言之,她已感到对方摆脱了她的控制,因此,这回斗起来,不是两败俱伤,却是她必定灭亡的情势。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这个男人曾被她暗算,因而在动手之际,张君必须分出许多力量应付她的“厌功”而不能全力拼斗。这样才能造成势均力敌之势。
目下他显然另外获得一种力量,可以抗拒她的“厌功”因此,张君无须分出心力,换言之,他已能够集中全力对付她。这等情况之下,钱如命自然拼不过他。
目下情势已非常明显,假如两面罗刹钱如命拒绝吴丁香的意思,不让李公子安然离去的话,则张君马上就向她作至为凌厉的一击。
可是换一个角度说,假使她放走了李益,则张君和吴丁香,便会因为她的服输而放过她么?这却不见得必定如此。
所以钱如命在这等夹缝之中,内心真是急得不得了,泛起无所适从之感。
两人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势下,相持了片刻,连李益也感到紧张异常,浑身泌出冷汗来。
钱如命厉声道:“李公子,你决给我滚蛋。”
李益不由自主地站了起身,目光转到吴丁香面上,但见她这回毫无表情,冷淡得有如一尊石像一般。
他在心中深深叹口气,举步行去。
吴丁香冷冷道:“钱大娘,叫人备车送他一程。”
钱如命这回十分爽快,果然下达命令。因此,李益出得外面,便乘上一辆马车,把他载到他的庄子去。
钱如命那对锐利恶毒的眼睛,一直瞪住吴丁香。这个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认长得美丽,而且最动人的地方,是她既丰满成熟,而又清丽脱俗,与一般仅具美丽外表的女人,完全不同。
正因她的脱俗风韵,使得一些阅世已多的男人,更容易为她倾倒,从而生出强烈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