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太阳已经升起,屋脊上已有了阳光,街上也传来了车马行人的喧嚷声,关头上的那些斗大红灯,也都熄了。
马龙骧随着瘦皮猴,进入左边的一间上房。
瘦皮猴一面推门一面愉快的说:“少庄主,这是我们高升栈里最上等的一个房间,您看!”
马龙骧进门一看,果然不错。只见一明两暗三大间,雪墙粉顶,漆椅亮桌,左右内室门上,街悬着藕荷色的门帘。
打量末完,瘦皮猴已急步过去将门帘掀开了。
马龙骧探首向内一看,临窗广床,整洁褥被,小桌圆凳,高几盆花,尚有一座大衣柜,虽然不算豪华,但也不失简雅。
看罢退出来,立即颔首赞好。
瘦皮猴一听,非常高兴,立即兴奋的说:“少庄主,您先休息,早饭马上给您送来。”
说罢,兴冲冲的转身走出门去。
马龙骧一俟瘦皮猴走出门去,立即将门掩上,先盘膝床上调息了一个周天,让纷乱的心情先静下去。
首先,他想到了瘦皮猴,根据这个店伙对他的随和以及不拘礼节,他断定马腾云每次来潼关的时候,必去天香阁。
因为“瘦皮猴”刘二柱子,以前就在天香阁当酒保,不过,根据瘦皮猴谈话的情形,他和马腾云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王老头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因而第一眼便看出他的身材比马腾云高,所幸他们之间有两年没见面了。
他认为身材比马腾云高些,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次如果不能为马腾云完成心愿,必是坏在这个问题上。
俗语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这是对一个已死的人,在他断气的刹那间答应的事呢?
心念至此,不由焦急的下床,低头蹙眉,来回的踱起步来。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倏然止步,低头注视着他的旧黄衫,脱口急声说:“有了,深颜色的衣物,都有令人看来矮小的幻觉,我必须换一袭黑衫,再说,这件黄衫也旧了,以马腾云的家世,黑衫破了,也不致买一件旧黄衫穿…”
话未说完,门外已响起瘦皮猴的叫嚷声:“少庄主,快吃饭啦,苜蓿肉丝烩大饼!”
马龙骧一听,急步走出内室,瘦皮猴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烩饼,提着一个茶壶,笑嘻嘻的推门走进来。
瘦皮猴一见马龙骧,立即愉快的说:“少庄主,快吃吧,包您满意!”
马龙骧的确饿了,闻到那碗香喷喷的苜蓿烩饼,的确食指大动,于是,笑一笑,坐在椅上,说:“二柱子,你去街上给我买一顶蓝方巾,黑长衫,和一双黑缎剑靴和宝蓝长裤来…”
话未说完,瘦皮猴已自作聪明的说:“我知道,您的衣服都在东街的‘正泰兴’买,我到那儿一提您,尺码他们都知道…”
马龙骧一听,赶紧叮嘱说:“要比以前的尺码长两寸,剑靴要九寸的,至于钱…”
说至此处,马龙骧突然想起银袋还放在自己的洞壁小孔内,身上的碎银也不多了。
但是,瘦皮猴却愉快的接口说:“我知道,和店钱一并记在帐上,月底到庄上向甘八爷拿…”
马龙骧一听“甘八爷”心中一动,立即阻止说:“不,还是我自己给你们送来,因为我不希望他们知道我在你们店里住过。”
瘦皮猴一听,深觉有理的笑着说:“对,对,小的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万一让那位陶姑奶奶知道您躲在这儿我没有去给她通风报信,哼!看她能饶得了我?”
说罢一笑,煞有介事的转身走了出去。
马龙骧楞楞的望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烩饼,已没有了方才那股饥火,因为,他觉得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他在心里问,甘八爷是谁呢?是天王庄的账房先生,还是马腾云特别向他提出警告的那个总管?
其次,那位听来脾气满大的“陶姑娘”她和马腾云是什么关系?什么称呼?说不定伪装马腾云的事,会坏在她的身上。
还有这个“瘦皮猴”刘二柱子,看来心地不坏,也满逗人喜欢,虽然较他马龙骧大一两岁,但看来似乎缺了几个心眼。
听他的口气,对于这位陶姑娘和马腾云之间的事,知道的似乎不少,但是,苦于不敢向他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