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一只破碗里。天!
那硬是一块金子。
谁见过这么慷慨、大方、阔绰的施舍?
花子们一怔,个个停手诧异地直了眼。
突然,一名蓬头垢面,两眼布满血丝的中年瘦花子开了口,声调竟然十分平淡、镇定:
“谢谢这位爷!”
严慕飞一摇头,含笑说道:“阁下,我不是施舍。”
那中年花子一怔道:“那么你这位爷是…”
严慕飞垂手一指破碗中金块,道:“要饭的眼光都够锐利,请看看,这一块有多重?”
那中年瘦花子不经意地溜了一眼,道:“不多不少,整整一两。”
严慕飞笑了。
“果然眼光锐利,不错,它是整整一两,而且成色上等。”
中年瘦花子直着一双血丝满布,似刚睡醒,又像喝多了老酒的眼道:“尊驾请直说。”
严慕飞微微一笑,道:“我是一个远自他乡而来的生意人,想凭这重一两、成色上等的一块金子,向诸位买件东西。”
中年瘦花子道:“尊驾要买什么?”
严慕飞道:“多年前一件事的情形。”
中年瘦花子道:“几年前的什么事?”
严慕飞道:“十九年前‘靖难之役’,燕王朱棣兵破应天府,闯宫的事。”
中年花子脸色一变,摇头说道:“不知道,你请别处买吧!”
有了这一句,众花子又低头抓起虱来。
严慕飞微微一笑,一抛腕“当!”地一声,又是一块金子掉在破碗中,他道:“在下再加一两。”
中年瘦花子连看也未看一眼。
半晌过后,破碗里又多了八块金子:“由一两加到十两,这不是个小数目。”
中年花子突然冷冷说道:“你再多出一百两也没用,这儿没人知道。”
严慕飞一笑,道:“好,我到别处买去。”
说完翩然而去,十两金子竟也不要了。
滴水檐下的那些要饭花子,竟也没一人开口,也没一人抬眼,更没一人去拿那些黄澄澄耀眼的金块。
严慕飞没往城里走,他拐个弯沿着城墙往西行去。靠城墙处,是一片荒凉的旷野。他找了棵大树,盘膝坐在大树下,把那只长长的行囊往腿上一搁,然后往后一倚,拉下了大帽竟然养起神来。
良久,一阵轻捷步履声行近,停到了他身前。
他拉开大帽一看,只见那中年瘦花子神色冷漠地站在他眼前,他微微一笑,道:“阁下奈何扰人好梦?”
那中年瘦花子冷冷说道:“阁下的金子忘记拿走了,我特来奉还。”
一抛手,一道金光直奔严慕飞胸口射到。
严慕飞一笑说道:“我还是真忘了,谢谢,累阁下跑这一趟。”
拿起那长长的行囊前伸一摆,那道金光全落到了行囊上,十块金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那中年瘦花子脸色一变,震声喝道:“好手法,尊驾是…”
严慕飞道:“一个远自他乡而来的生意人,姓严,严慕飞。”
那中年瘦花子道:“尊驾想知道的情形是…”
严慕飞道:“兵慌马乱,内宫起火时,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去处?”
那中年瘦花子道:“尊驾问这是…”
严慕飞淡然笑道:“买者出钱,卖者出货,阁下何必问这么多?”
那中年瘦花子冷哼一声,一扬手,只见人影闪动,十几名要饭花子一起射落,恰好把严慕飞包围在中间,个个手执打狗棒,目光炯炯,眼神十足。
严慕飞微微一笑,抬眼说道:“闻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瘦花子冷冷说道:“彼此都是江湖上混的,谁的眼中也揉不进沙子。我再问尊驾一句,你问这干什么?”
严慕飞含笑说道:“那么我也奉告一句,我不会屈于威武的。”
那中年瘦花子冷笑说道:“好个不屈于威武!你来自北京,大摇大摆地进出内城,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严慕飞一怔,笑道:“‘穷家帮’的跟线之广,消息之灵通快速,诚然令人叹服。”
那中年瘦花子道:“尊驾莫要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