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不懂礼,老妇人招呼独眼大汉咧嘴笑了笑:“我们老少俩是从外地来的,路上耽搁了…”
独眼大汉一只独眼直盯着黑衣大姑娘,摆摆手,道:“你们刚才在外头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坐吧。”
老妇人连谢也没谢一声,拉着大姑娘便坐了下来。
独眼大汉一抬手道:“给这位老大娘这位姑娘倒碗茶去。”
老妇人确实不懂什么客套,她连拦都没拦,两碗茶倒来了,也没听她冲谁谢一声。
独眼大汉没在意,一只独眼仍目光炯炯地盯在大姑娘脸上,道:“老大娘,这位姑娘是你的女儿么?”
老妇人咧着嘴摇头笑道:“不是,不是,我哪来这么好福气,她是我兄弟的独生女儿,我是她姑姑。”
独眼大汉心想:我说嘛,像您这座破窑也烧不出这么好的瓷器来…。
心里这么想,嘴里可没说出来,他道:“老大娘,您这位侄女儿今年多大了?”
老妇人道:“二十多了,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世面,不懂事,你们可别见笑。”
独眼大汉摸着胡子点头说道:“嗯!嗯!十八花初开,二十花正放,真的跟朵花儿似的!”
大姑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不知道是在夸赞她。
老妇人可听见了,乐了,咧着嘴笑道:“夸奖了,夸奖了,不是我自夸,世上这么多大闺女,要挑个像我们妞儿这么标致的,恐怕还不容易!”独眼大汉直点头:“嗯!嗯!不错,不错,来个人,扶这老大娘进屋歇息去。”
刚才那开门汉子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扶老妇人。
老妇人反手一抓,抓住了那汉子的胳膊,笑着说道:“不忙,不忙,我再坐坐,这碗茶我还没喝一口呢,好好的一碗茶,糟塌了好可惜,也是罪孽。”
她抓住那汉子的胳膊,那汉子人没动,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脸上变了色,额上见了汗,嘴直张,只是说不出话来。
独眼大汉看得刚一怔,老妇人已望着他笑道:“孙子辈儿的,你想打我们妞儿的主意是不是?那算你这只独眼长在了你媳妇儿的裤裆里了,你小子即使不看看我们这妞儿是谁的女儿,也该看看你老奶奶是谁。”
独眼大汉脸上也变了色,两手一搭桌沿,就要掀。
老妇人嘿嘿一笑道:“孙子辈儿的,你小子跟我玩这一套还差得远,想当年我玩这一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只见她右胳膊一抖,胳膊上那个包袱已飞了出去,砰然一声正撞在独眼大汉胸口上。
包袱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独眼大汉硬被它撞得身子一仰,整个人翻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老妇人乐了,道:“看你小子个子挺大挺结实的,怎么跟个纸糊的似的,这么不济,几件破衣裳就把你打了个斤斗儿。”
另一个汉子到这时候才定过神来,抬腿“嗦”地一声拨出了插在小腿肚子上的那柄匕首,就要扑。
老妇人眼一瞪道:“怎么,你小子闲得慌是不是,行,给你个热闹。”
只见她抓着那汉子的手臂一捏,先是“叭”地一声脆响,继而那大汉一声大叫,老妇人又笑了:“才断根骨头有什么大不了的,滚你爹的龟蛋。”
她手一抖,那汉子离地飞起,直向那拔出匕首,要扑来的汉子撞了过去!
那汉子做梦也没想到老妇人会有这一着,就是想到了他也躲不开,一下撞了个正着,元宝大翻身倒下一对儿,差点没把墙柱撞塌了。
一阵风般屋里扑出了那两个,抡刀就砍。
老妇人一点头道:“行,你们都不怕死,还真不赖。”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的手,两把雁翎刀已然到了她手里,刀光映着油灯闪了一闪,那两个汉子大叫捂脸,拉开门奔了出去。
地上掉下两个圆圆的东西,敢情是两个鼻子头儿。
老妇人笑道:“我还当你两个不怕死呢,原来也是孬种啊。”
趁她说话分神,那独眼大汉要偷偷的爬起来。
老妇人像是比别人多两个耳朵,右手单刀一挥,那锋利的刀尖已指在了独眼大汉的咽喉上,笑问道:“孙子辈儿的,你想干什么,不服气想起来斗斗?行?我递把刀给你。”
她居然反过手来握着刀尖把刀把儿递了过去。
独眼大汉怔住了,旋即独眼一瞪,凶光外射,伸手抄住了把儿,就势一个滚翻,手中刀往老妇人一双小脚砍了过去。
老妇人道:“这大概叫‘滚堂刀’吧,我还是头一回见着。”
只见她右脚抬起猛地往下一踩。
独眼大汉大叫一声,整个人往后一缩,左手捂着右手,满手是血,刀就在他面前,他却没敢再去拿。
老妇人笑了,道:“孙子辈儿的,玩这一套你毕竟不行,我没工夫逗你玩儿了,告诉我吧,你们要杀的人在哪儿?”
独眼大汉没说话。
老妇人道:“怎么了?哑巴了,不要紧,让我给你治治。”说着,她就要往起站。
独眼大汉忙道:“在屋里。”
老妇人笑了,道:“妞儿,瞧,你九姑可以悬壶挂牌了,只说句话哑巴就开了口,这医术还不算高明么?”
黑衣大姑娘始终坐在那儿一动也没动,这时候轻轻说了一句:“九姑,救人要紧。”
“是,我的姑奶奶。”
老妇人转脸望向独跟大汉道:“劳驾,进去一个把人扶出来吧。”
独眼大汉踢了那两个仍坐在地上的汉子一脚。
一个胳膊断了,不能动。拿匕首的那个忙站起来,进屋把巴三扶了出来。
老妇人一怔,瞪了眼,道:“怎么会是个狗腿子?”
独跟大汉一听这话,忙开口说道:“老大姐,您救错人了。”
老妇人一咧嘴道:“这么说,是我不好么?”
独眼大汉忍着痛苦笑说道:“那倒不是,只是…”
老妇人脸色一沉,道:“只是什么,当我看不出来么,你们也没一个是好东西,要以我当年的脾气,早就宰得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