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飞燕点头说道:“不错,我那修罗教之中枢,是在内城之内,怎么?你问这个…”
朱汉民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内城中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身!”
邬飞燕笑道:“详细所在我也不便奉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选内城作为中枢重地的用意,是因为人们往往注意远方,不会注意近处,满虏决想不到在内城,在身边,有个要他们脑袋的反清复明组织,那既刺入了他们的心腹,时机成熟,稍微一动,更可制住他们的要害,而且平时也最安全,你以为对么?”
朱汉民由衷地点头叹道:“姑娘诚然高明,令我自叹不如!”
邬飞燕笑道:“那是你夸奖,能得第一奇才嘉许高明二字,且有不如之叹,邬飞燕这一辈子没算白活了。其实,我只是记取故门主亡夫的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朱汉民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结果还是忍柱了。
邬飞燕妙目深注,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今夜以前大不同,从今后,你我是友非敌,只要你义旗一举,挥师北上,我必竭尽所能,来个里应外合,如何?”
朱汉民大为感动道:“为大汉基业,为亿万生民,我这里先谢谢了!”
邬飞燕淡淡笑道:“不用谢,你我都不是为了自己,倘若是为自己,我非但不会帮你,还要找你算算当年旧帐昵:”
朱汉民道:“姑娘既是如此明白人,便该…”
邬飞燕道:“我明白,当年事,不能怪令尊,可是我身为故门主的未亡人,不能不替故门主报仇,我说过,冤有头,债有主,报仇索债,我要找令尊,而且那要在公仇之后!”
不知这是什么原因,她竟突然变得这么深明大义!
朱汉民暗暗诧异,在口头上,他不得不有所表示,当即说道:“姑娘令人敬佩,我再谢谢姑娘,”
邬飞燕嫣然一笑,伸手举起玉杯,道:“天时不早,为免令堂悬念,我不敢屈驾过久,请尽饮这最后一杯,然后我送你回去。”
朱汉民爽然举杯,略一碰杯之后,两个人同时一仰而尽,也许因为酒意,邬飞燕越显美艳娇媚,她含笑站了起来。
主人既已站起送客,朱汉民自然跟着站了起来,他郑重地拱起了双手,诚恳发话说道:“姑娘,多谢送行美意。我告辞了!”
邬飞燕娇靥含笑,那笑容之中,竟有点黯然意味。
“这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逢,月色甚佳,难道不要我送你回去,一路之上也好多谈谈!”
这话,更说得情意绵绵。
朱汉民心头震动,笑道:“谢谢姑娘,彼此同为复兴大业,江湖定有再见之日,夜色已深,我不敢劳姑娘相送。”
邬飞燕黯然一笑,黯然中那情意更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过了,对你,我不敢奢求什么,既如此,那么我就不远送了!”
尽管由于彼此出身有别,年龄悬殊,这种爱情不可能发生,朱汉民仍禁不住脸上一热,连忙一咬牙道:“那么我告辞了!”
一拱手,飘然出亭而去。
才走两步,忽听亭中邬飞燕叫道:“你,你认得路么?”
朱汉民只得回身:“谢谢姑娘,我找得到居处!”
话落,腾身飞射而去。
亭中,那邬飞燕一双纤纤玉手扶在那油漆剥落的亭柱之上,呆呆地望着朱汉民消失处,一双妙目之中,竟然有了一层迷蒙的薄雾,那美艳娇媚的粉面上,更浮起一片极其复杂的神色,那包含得太多,令人难解万一。
她就这么呆呆地站着,而且香唇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因为,那话声没有任何一人能听得见,良久,良久…
蓦地里,一个清脆娇音划破这小亭周围的宁静:“二娘,咱们回去吧!”
邬飞燕倏然惊醒,缓缓转过娇躯,摆了摆手:“收了吧!”
一名青衣美婢道:“二娘,早收好了!”
邬飞燕妙目流转,目光落在石桌上,不由脸一红,可不是,石桌上那些杯盘杂碎早已被收在一只提篮中了。
她当即说道:“那么,咱们走吧!”
说着,当先袅袅行出了小亭。
口口口
朱汉民踏着那月影偏斜的淡薄银辉,回到了文丞相祠后院,他一眼看到了那犹自透窗的灯光,及对灯而坐,人影孤单的乃母聂小倩,心中为之一松。
适时,屋中聂小倩也已有所警觉,一面站起身子,一面问道:“是民儿回来了么?”
朱汉民忙自应道:“是民儿回来了,娘!”
屋门呀然而开,聂小倩含笑相迎,朱汉民甫一走近,她立即皱起眉锋,诧声说道:“民儿,你怎么带有酒气?”
朱汉民俊面一红,道:“娘,容民儿屋里拜禀,好么?”
聂小倩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侧身让路。
进了屋,坐定,朱汉民抢先说道:“娘,民儿离去之后,您这儿没有…”
聂小倩摇头说道:“没有一丝动静,娘正感奇怪而百思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