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千舫回视乃弟,他的嘴角颤出不可察觉的抽搐,在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展千舫微微颔首,才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保重!”
展千帆做一个深呼吸,他走到燕盼归的前面,背对着她蹲下去。
“来,嫂嫂,我背你虽开!”
展千舫朝向妻子点点头之后,转身走出颐心居。
不一会儿
颐心居的外面出现好几道的黑影,分别朝向三个方向逸去。
其中展千帆背负长嫂,藉着树影掩护,悄然走出展家后院,而忠儿则小心翼翼尾随在展千帆的身后。
当他们翻跃桥头,落地于展家后巷之时,展千帆的双眉猛然耸动,目中暴射出杀机,并且驻足而立,逼视屋墙转角。
展千帆掂一掂长剑,双眸眯成一条细缝,沉着的叮嘱燕盼归:“要抓紧我,嫂嫂,不论在任何情况之下,绝不可松手。”
燕盼归眸波微炽,她坚定的应道:“我明白,千帆,你不用顾忌我!”
“还有。”展千帆放柔了声音“如果不敢看,就闭上眼睛,前面有强敌环伺,我们必须杀出去!”
燕盼归将柔荑紧抵着展千帆的双肩做为回答。
“好一对亲密的叔嫂!”
只见巷子两端,同时包抄十来名,头系白巾的执器之人。
至于开声说话的人,相貌长得倒还不错,眉弯如女,鼻直口方,尤其是那对眼睛,闪闪发光,彷佛是注满了水气。
展千帆目中喷火,一个字,一个字,由齿缝间迸出:“游建筑成!”
游建成阴恻恻的笑了一笑:“不敢,我的小表弟,记得我才听我表姨丈提起,展家这个风流俊俏的大才子,又到外头去寻欢作乐了,没想到一晃眼的功夫,浔阳江面的玉公子已出现在这儿,而且啧啧叔嫂相亲,莫非有意共效于飞,比翼私奔?”
展千帆眼中的怒火化成冷电,他扫视逼近的人潮,最后将目光停在一名削瘦的中年人身上。
“宋晓江,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和游建成这无赖,一同犯下这桩人神共愤的愚行。”
“如果你要怨,就去怨你那个心血俱冷的老子吧!是他多行不义,活该遗祸子孙!想想宋某在展家船坞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去年继恩犯了一点儿小错,展毅臣竟然不顾这些年的情份,硬将继恩交给官府治罪,害得我宋家,仅留的这点血脉,断送在刽子手的刀斧之下。
展千帆,既然你老子不在乎我绝后,我还会在乎他家破人亡吗?展相公,二少君,这就叫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你是知书达礼的读书人,总该懂吧!”
展千帆眼中的冷电,逐渐凝结成两道冰柱,他将长剑一振,平举胸前。
他知道宋继恩一向贪杯好斗,惹事生非,父亲为了他,确实也伤透了脑筋,如果不是看在宋晓江的面子上,宋继恩恐怕早死一百次了。
而去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霸王,居然出手打死府台大人的六公子,漏子出大了,任父说情面通天,也无法再为他关说人情,消灾了事。
展千帆没有想到宋晓江,竟然会因为这桩事故而怀恨父亲。
世道险,人心更险,展千帆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突围!突围!突围!为了重建展家船坞,为了父兄,更为了因守护船坞而死难的弟兄,他一定要突围!
展千帆暗中对忠儿打了一个手势,只见他长喝一声,剑气暴涨,遽画银虹掷空曳行,宋晓江但觉一股寒意迎面袭来,他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的挥刀急退。
游建成大喝道:“上!并肩子上!”
语声刚歇,展千帆的长剑便击上了游建成的面颊,游建成闪避不及,右脸挂彩,他目中射出凶光,振起长剑。
只是他更阴毒,他的剑锋不直接找展千帆,却一味针对燕盼归而发。
虽然展千帆已经示意忠儿,必须全力护守他的背后,可是他也很清楚忠儿的功力,不足以抗拒游建成的全力之击,他不敢恋战,被迫朝巷口逼近。
燕盼归紧附在展千帆的身上。
她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惊人的力量,那股力量一向不为她知遗。
她看见一轮又一轮的剑华,不断的勾唤出血光和哀号,而她的掌心,也不断的渗出冷汗,交落在这夜的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