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逆水上驰,搬舵费力,没有那多余的精神,你们木排由上游来,又轻,顺水容易,这么宽的江面该你们先让,我们不能让,你敢往船上撞,我们就信服你们。”
木排上的人喝道:“我们湘江木排,从来就没有让过人,长江是官的,谁都能走,凭那一点要我们让!”
船上人道:“你们既不相让,那就往船上撞呀!”
木排上的人道:“我们知道你们是王家船帮的船,有本事就使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我们如果撞你,显得我们排帮欺你们孤儿寡母,要只凭一张嘴巴当旗号,还是乖乖让开一条路吧!要不信的话,咱们就泡下去好了,我们就是等上一年,也不在乎。”
双方越吵越僵,互不相让。
在这时,船头上出现了一个十五、六岁,头梳冲天小辫的小孩,横眉怒目,大声呼叱,声颇蛮横。
木排上答话的是个中年瘦削汉子,在他身后,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矮瘦老者,手持一支竹管旱烟袋,一任众人吵闹,他直如无觉,不闻不见,神态十分安闲。
双方正吵得热闹,木排上的瘦汉,忽然怒骂道:“不知死活的狗崽子,想生事么?”
船上小孩大怒,方欲破口大骂,忽听后舱有一妇人口音喝道:“雄哥儿,你跟谁在吵架?你娘昨晚没有睡好,正歇着懒得起来,叫我和你说,江是官的,船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谁也管不着人家怎样走法。再说,人家木头硬,咱们的船,可也不是纸糊的,各自开船就是,那有许多话说!”
说时,由舱后船舷走来一个貌相粗蠢,赤着双脚的中年妇人。
那小孩闻言益发气盛,大声道:“他们太可恶了,明明老远看到了我们的船,竟装成没看见一样,对准我们船头开来,好话和他讲理,反而出口伤人,今天不显点颜色与他,他也不知道小爷厉害!”
说罢,伸手便把头上所扎的一辫一掳。
说也奇怪,那木排原是头号大排,木头又长又大,俱用竹缆篾条和精麻制就的巨索,层层捆扎,排底尤为坚厚结实,不到地头用刀斧分解,万无散裂之理,但在那小孩的手刚一抓那小辫,木排立即“轧轧”乱响,大有裂断之势。
木排上那瘦汉见状,冷笑了一声,顺手拾起一根三寸长钉,手中挽诀,正待发话施为,旁边木墩上坐着的那位老者,轻喝了一声道:“林顺,无须如此!”
说着,随话站起,把手中的长旱烟袋,在木排边上磕了两下,那木排轨裂之声立住,对面那货船却两边乱晃起来。
因为在木排前面,站着几个篙工,那老者身形矮小,又坐在后面的木墩上,被前面的人遮住,本身又不起眼,货船上那小孩只顾和人争吵,未曾留意。
及至那老者站起,木排上的人往两边一退,这才看见,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似的,面色倏地大变,口中不禁惊“噫”了一声,那中年妇人忽把眉头一皱,抢上前去,笑向那老者道:“谭老爹也出来强管闲事么?”
老者笑道:“林老三是我的师侄,这木排的财东又是我的好友,这闲事,我能不管么?我老头子偌大年纪了,已多年不与人争什么了,其实你们把排路偏开,让我们一让,有什么相干?无奈我老头子年老人懒,来晚了两天,他们前天在马当接到有人闹事的信,便请排师父紧了紧。你也知道,咱们排帮的规矩,任是天王老子宁可散架,也不能让路,没奈何,请你上覆王三大娘,把舵偏一偏,各走各路,就算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改日我再登门谢罪,如何?”
那中年妇人还未答话,那小孩自那老者一出现,立往后路奔去,随后同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