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启道:
“有种田的人家,黑兄,我们得救了。”顺着田坎,折向北行,两三里外,即有人家,由于地势起伏不平,隔得远了,便看不见。两个人趋前叩门,直陈来意。只求一餐,便即上路。这家农户,主人姓葛名顾,看出确是实情,又因所求不苛,便答应了。腊尽冬残,年事将近,哪一家都准备得有年货,故这一餐,招待得还相当丰盛。黑马循着红云蹄印。
饭后询明途向,立即告辞并将两匹马托代保管,说明马是印场主的,将来即由印场主着人领回。公孙启取出二十两银子,作为酒饭酬劳,及草料费用。葛顺听了之后,面有喜色,道:
“两位原来是印场主的朋友,怎不早说,害我嘀咕了半天,招待也很简慢,钱请收回去,我不能收。岭北荒凉,一向没有人走,两位怎么会在大雪天,走到这里来?”公孙启奇道:
“葛兄也与印场主有旧?”葛顺道:
“高攀不上,早年我在老印记参场上作过事,期满之后,讨了一房妻子,既在这里落了户。老场主待人宽厚。是以悬念不忘。”微一忖度时间,又道:
“冬天黑得早,两位绝难绕过前边山嘴,如果不嫌蜗舍简陋,委屈一夜,明天再走怎么样?”公孙启不答反问道:
“葛兄是什么时候离开参场的?”葛顺屈指一算,道:
“约二十年了,最大的孩子都已经十六岁了。”公孙启道:
“离开参场,一直再没来往?”葛顺道:
“早几年得空还给老场主拜过年,以后田地渐多,孩子又小,分不好身,就日渐疏远了。今年过年,我还打算带着大孩子,再去一趟,就便请老场主赏他一碗饭吃。”察颜观色,判知事,公孙启道:
“老场主已经去世了…”葛顺接口道:
“这是哪一年的事?小姐出阁的时候,我得信赶去道过喜,那时老场主的身子,还非常硬朗,怎么会呢?”公孙启略一忖度,据实告道:
“老场主是给人害死的,矿山也被占,我和这位黑兄,就是受印姑娘之托,前来查看虚实的,所以才会在大雪天,走到这里来,红马叫红云,就是印姑娘的坐骑,希望葛兄妥为照料。”
葛顺愤愤然道:
“妈巴子的,这比红胡子还凶,两位密探得可有眉目?”公孙启道:
“我们追踪一行蹄印,不料被风雪掩盖,已失踪迹,葛兄曾否看到一对青年男女,从附近经过?”葛顺正欲作答,适时一精壮少年,开门走进,立即改口喝斥少年道:
“从吃过早饭,就没见你的影子,到哪里去?”少年即葛顺之子大熊,道:
“到镇上去了,爹,镇上来了一个吊死鬼!”葛顺斥道:
“胡说,看见吊死鬼,你还能回得来,一点没规没矩,还不快过去见过两位大叔,这位姓公孙,那位姓贺,都是场主的好朋友。”天下姓黑的,绝无绝有,他以为黑衣怪人姓贺。大熊听说两位客人是印场主的朋友,忙即上前见礼,公孙启微一额首,叫他在身旁坐下,含笑问道:
“吊死鬼是什么长相?”大熊微一倨,道:
“吊死鬼不是鬼,是一个人,比我足高一个头,两道八字眉,一张死人脸,胆子小的,一定要叫他吓死。”公孙启道:
“你回来的时候,他走了没有?”大熊道:
“没有,他还在刘大叔馆子里,杀鸡杀鸭,要酒要菜,一个人哪会吃得那多?好像还请客哩!”公孙启道:
“最近一两天内,有没有一对青年男女经过?”大熊道:
“没有,要有刘大叔一定会知道,他没跟我提起过。”公孙启又问了一下镇名和方向,然后方转注葛顺道:
“葛兄,我们得走了,令郎的事情,我见着印姑娘,一定对她说,大概不成问题,得等场里的事情消停以后再去,不要太急。马就托付你了,银子算孩子们的压岁钱。你如果嫌少,就别收。”招呼黑衣怪人,起身就走。葛顺边追边道:
“眼看天就黑了,两位怎能再走?”公孙启道:
“印姑娘就在前站,恶人已衔尾追至,我们非走不可。”他自不愿给善良人家,带来灾祸,又不便明言,只好托故离去。
葛顺料知情况甚急,亦不便再行挽留。翻过一道岗阜,回顾已不见葛家房舍,黑衣怪人止步问道:
“公孙兄,吊死鬼是什么人,我们抖手一走,万一匹夫找到葛家来,如何是好?”公孙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