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视察完现场情况,绷紧面孔,严肃地问道:
“孙班头,户主是谁,干什么的?”孙班头单名一个允字,躬身答道:
“据说户主是个寄孀,姓葛,从关里搬来的,身世不大清楚。”县太爷喝问道:
“据谁说的?人在什么地方?”孙允道:
“她家老管家葛福,遍查死者,不见他的影踪,料已葬身砖瓦堆下。”县太爷哼了一声,道:
“料已?就不能逃避!”孙允连连应是。县太爷道:
“有钱哪儿不能住,搬来关外干什么?着这房子的形势,就不像好人家。限你三天,给我查清楚,把户主与葛福找到。
活的要人,死的见尸,敷衍搪塞,留神你的双腿。”边走边说,已到矮房边缘,透过眩窗纸,看到屋子里,床铺似乎很多,不觉心里一动,移步走上前廊,自右而左,逐屋查看过去。房子都是单间,陈设也极简单,第一间房子里是一床一桌,以下都是两床一桌,有的还摆着兵器,县太爷愈看愈心惊,暗道:
“看家护院,要这么多何用,简直要造反!”一圈还没绕完,地底突又起了一声爆炸。县太爷吓得一哆嗦,脸色也变了。
孙允乘机说道:
“此非善地,大人请回衙吧,属下一定尽力查缉户主与葛福归案。”半扶半拖,强制县太爷离开了,孙允自己也怕遭受池鱼之殃。出了葛氏别业,尸首业已清理完了,整齐的排列在门外,忤作上前报道:
“启禀大人,死者计五十六名,全是刀剑所伤致命,想系明火执仗。”县太爷斥道:
“你怎么知道是明火执仗?”忤作的责任,只管验尸,判断案情,本不是他的事,碰了一鼻子灰,再也不敢吭声。县太爷训完忤作,又对孙允说道:
“传谕下去,闲杂人等,火速回城,各安生理,不准再看,以免误伤,否则以凶嫌论处。”孙允一字不遗,照着县太爷的意旨,宣布了令谕。“以免死伤”是德“以凶嫌论处”是威,县太爷德威并用,尤其是刚才那一件,围观的人,哪个不怕,不约而同,便逐渐退去。就在这个时候,庄后突然扬起一阵喝叱,与一声绝命般的嘶吼。即见一条高大人影,浑身溢血,左臂挟着一个妇女,另手拿着一双寒芒闪射的兵器,起落如飞,向南奔去。孙允陡扬沉喝:
“保护大人!”当着县太爷的面,他似乎是有意卖弄,喝声中,人已出去数丈,轻功提纵术,居然不弱。差役捕快,好像识得葛家有地道,散布在出口附近,张网待兔,这时已从左右,现身拦截。无奈高大人影,骁勇异常,差役捕快贪功心切,不仅没有截住人,反而有人受了伤。不过,他们虽然没有截住人,却阻延了高大人影前进的速度,替孙允制造了机会,不足十丈,已可首尾相接。
差役捕快,能够动的,紧紧的跟在后边。就这样逃逃退退,不久消失在一个高岗的后边,没有了消息。县太爷两只眼睛,呆呆的望着高岗,在焦灼中期待。本已散去的人群,又停步观望起来,只是再不敢欺近罢了。等待复等待,追去的人,宛如石沉大海,再没消息。焦灼的心情,已经浮现在县太爷的脸上,微一顾盼,左右还有十多人,道:
“不要保护本座,你们再去看看!”剩下的全是差役,纵有个会三招两式的,也见不得大场面,教他们去捉人,哪敢?不禁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面面相觊,作声不得,平日倚官仗势那副凶威,早已不知那里去了。县太爷看见这副窝囊相,又是生气,又是叹息,眼看天就要黑了,正自拿不定主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适时,耳中突然传入一丝蚊纳声音,道:
“户主系一江洋大盗,亦不姓葛,武功出神入化,高不可测,非捕快所能胜任,天已将黑,大人在此实非所宜,请先回衙,草民或可略效微劳,三更摒退左右,不论成败,必定有所覆命。”话声近在身旁,县太爷左右张望了一阵,除差役外,再没有别的人,不禁大奇,回忆半日所经所见,深觉暗中人所说的话,不无道理,暗忖:
“侠义之士,何处无之?与其株守无益,不如且先回衙,等候三更,以观究竟。”留下四个人看守现场,立刻顺轿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