妪动作最慢,遭遇也最惨,出来时,头脸手足已有多处被破砖烂瓦砸伤,全身上下遍是尘土,好象曾经活埋过一次似的,土头土脑的状至狼狈。
追风剑客谢雪峰立身甫稳,忽然想起一事,猛然双臂一抖,直向倾覆的危楼扑去。
谢梅吟为人至孝,尽管追风剑客一再恶语相加,甚至意欲置她于死地,孝敬之心却分毫不减,见状一呆,连忙大声说道:
“爸爸,爸爸!快别进去,快别进去,那儿很危险啊!”说话中,不顾自身危险,拼命追去,企图阻止。
陆正平见骑楼正当倾覆之际,砖瓦木石,有如万马奔腾,此时涉险而入,不死也会重伤,当下沉声说道:
“你是怎么搞的,人家根本不揩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却死心踏地的孝顺他,真是个傻丫头!”
不管对方反应如何,倏然前冲四五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硬生生地把她拉得倒退回来。
谢梅吟娇纵成性,又心急父亲安危,猛一用力,衣领已断,乍然一转身,勃然大怒道:
“野小子,别欺人太甚,看打!”玉臂一振,翻腕吐力,一掌呼啸而出。
陆正平见状心火大发,但一思量之后,忽又把满腔怒火咽下肚去,闪身避过,冷冷地说道:
“鸡不和狗斗,男不和女斗,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谢梅吟闻言羞愤难当,玉面一寒,叱道:
“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和你拼了!”
方待扬掌再上,追风剑客谢雪峰已从倒塌的危楼尘土中歪歪斜斜地走出来。
他的左颊上被破砖擦伤一块,鲜血点点如流,一条灰袍,已是变得毕露褴褛,怀中紧紧的抱着一只小巧精细的玉匣,玉匣上面放着一缕青丝。
谢雪峰走出危楼废墟,忽的脚步加快直向陆正平走去。
前冲四五步,似是觉得玉匣青丝,对自己太已重要,怀抱珍爱之物,不便动手相搏,忽又停了下来。
谢梅吟一瞥见父亲脸上伤痕,道:
“爸爸,您老人家怀中抱的是什么?那一楼青丝可是妈妈昔日留下的头发?那玉匣…”追风剑客不等她说完,便声色俱厉地说道:
“闭嘴,告诉你不准叫我爸爸,你怎么总是不听,难道一定要逼老夫把你杀死在这里,伤她的心?”
说至最后,怒气忽发,劈面一掌,就把谢梅吟打得原地疾转起来。
陆正平看不过去,突然愤愤一啸,道: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人性也没有,就算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也不该这样百般欺凌呀!”
见他又扬掌打去,忍不住一振手中铁琵琶,虎扑而上。
适在此时,破庙废墟上有一条人影向这边电奔而来。
另外,夜空中飘飘渺渺的送来一声沉重的喟叹声。
来人快如飞云泻电,眨眼间已近在十丈以内,陆正平偶然流目旁顾,认出是青城派的掌门人通玄羽士马宏达。
追风剑客谢雪峰这时喝道:
“小子休得信口雌黄,我谢雪峰今天宁愿碎骨粉身,也不准你这样自尊自大!”
忽将玉匣青丝往地上一放,把满腔的怒气完全发泄在陆正平的身上,剑气吞吐,掌风呼啸,不顾一切的疾迎而上。
枯藤叟宋平与白发老妪,知他武功高强,不敢坐视,忙一起出手相助。
谢梅吟动作更快,娇躯一拧,已抢在二人前头。
这时,通玄羽士马宏达已至切近,耳闻谢雪峰自报姓名,想起昔年威震武林的追风剑客来,不由一怔。
定目再一细看,见陆正平以一对四,仍自从容不迫,又是一惊。
蓦地,但闻一声惊天动地响声过后,四位武林高手全被陆正平的铁琵琶扫退,一个个脸色苍白,面有惧容,尤以白发老妪和枯藤叟宋平为最惨。
通玄羽士马宏达目睹此状,感触良多,心胆俱裂,心中暗道:
“我的妈呀!江湖上盛传这小子已安然走出迷魂塔,功力大进,看来此话不虚,竟连鼎鼎大名的追风剑客谢雪峰,以及宋老儿等四人,都招架不下他的三招,从此往后,武林恐将多事,我何妨及早拜祭无敌老人后,返回青城,以图自保。”
心存此念,不再迟疑,猛然一纵身,悄无声息的向无敌老人衣冠冢的方向奔去。
陆正平顺着马宏达的方向一望,衣冠冢前已是人潮如涌,一则拜墓在即,不便久留,二则自会发生流血惨剧,当下爽声说道:
“谢姑娘,迷魂塔附近的恩恩仇仇到此算是两清,你情愿死在他的手中就死吧!在下无意再过问你们谢家的家务之事。”
话完,一振臂,大步地向衣冠冢奔去。
“你倒说得轻松容易,留下命再走不迟!”
这话也不知是谁说的,更不知谁先谁后,只见衣袂飘飘,人影闪闪,掌风杖影排山而来,四人争先而上,阻住去路。陆正平见状一怒,恨声说道:
“你们怎么这样不识抬举,须知陆正平如有杀人之心,简直易如反掌…”
谢梅吟翠眉一挑,叱声如雷,打断他未尽之言,道:
“有本事就把命拿去,没本事的就俯首伏诛,姑娘我今天和你势不两立!”
余音袅袅,异声突出,夜空中传来一个清脆沉重的声音,道:
“梅儿,别胡闹,正平正是你的弟弟!”
此话一出,陆正平和谢梅吟全都呆住了,怎么也想不透二人怎会有着姐弟关系。
追风剑客谢雪峰和枯藤叟宋平、白发老妪,似已从声音中猜出来人是谁,一齐循声眺望,若有所待。谢雪峰更以激动的口吻说道:
“玉妹、玉妹,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夜,静极啦!谢雪峰没有得到一点反应。
谢梅吟忽然泪流满面的说道:“妈,快出来嘛!难道你老人家真的不要你苦命的女儿…”往事如画,历历在目,一想到父亲对自己的冷酷态度,就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哎!可怜的孩子!”梅吟姑娘的哭声终于感动了慈母之心,忽闻嗖的一声,从大雄宝殿的屋脊上泻了一条细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