弼不能擅离京畿,所请分发南方效力,姑从缓议。”
道光帝讲的话相当和平,桂芳倒弄得十分尴尬。
然而他也还是要说,他说:“臣以为今日之事,战为上策,战可图强,和必取辱…”
他只说了这两句,道光帝上面立刻摆手笑道:“此书生之见耳,谁又没有这种观念?你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必讲啦!”
桂芳翻身看着穆相说:“我要请教,怎么一定要委屈求和?”
穆相道:“一切出自圣载,我也还不过参从末议。眼前闽浙吃紧,津沪堪虞,和留折衷余地,战必沿海不保,你以为我说谎吗?”
道光帝厉声道:“朝廷此时无可筹之饷?也无可用之兵,你晓得不晓得?”
听了这句话,桂芳滴下老泪,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么,宰相平常是干什么的?”
道光帝道:“事迫眉睫,这时候你还讲什么?”
桂芳眼看皇上一力袒护穆彰阿,痛心至极,跪下去,磕头奏道:“臣老朽昏庸,愿乞骸骨…”
道光帝光火了,站起来骂一声:“糊涂!”便走进后殿去了。
老年的人毕竟不中用了,桂芳上朝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气急攻心,当天就病倒了。
婉仪经过跟璧人一度审慎计议,她就亲自为老爷子办个乞休奏稿。
这位大姨太家学渊源,她的笔墨具有惊人的魄力,璧人回环捧诵,拜服得五体投地,立刻拿去请教张策。
御史也认为说的委婉动听,走笔遗词,不亢不卑,恰到好处。
果然折子上去,道光帝看了着实感动,温旨准予带俸京居养病,以便随时咨询国事,而且还赏了几支好人参,并诏御医临诊。
官家给的面子够瞧,王公大臣纷纷临门问疾,穆彰阿、长龄、曹振铺等,都来过三趟,桂芳也就只好藉此自慰了。
新任刑部尚书升调了松筠,松筠本是左都御史,父亲是位很有名儿的武官,晚年死在任中。
哥哥叫松藩,现为侍读学士。
松筠本人虽是进士出身,自小儿却练过武,说武艺,马上步下都来得。
松老先生有个养子,其实就是老人家的书僮,叫做松勇。
松勇的武功真是了不起,力举百钧,走及奔马,十三岁跟随主人从事疆场,身经百战,所向无敌,松老先生好几次仗他死力捍卫,保全令名,因此待他就像儿子一般爱惜。
家人喊他少爷,松筠兄弟叫他勇哥哥,在松老先生和老夫人的跟前,勇哥哥简直比藩筠俩还要得宠。
但是他非常自爱,平日总是自居家将地位。夫人是老夫人的随嫁爱婢,收为寄女称为姑太,却也是实心眼过日子的娘们。
膝下有一个男孩子,名天虬号虎勇,今年十七岁了,刚刚中了一名举人,一表好人才,允文允武,颇为不凡。
松勇积功副将,辞官不就,但对他的儿子可希望很大,以此管教甚严。
松夫人娘家姓王,她的老兄弟在步军统领衙门当一名标统,叫玉坚,膝下大姑娘芳名儿宝芳,也就是查家大少奶菊人到京后新收的侍婢红姐儿红叶,她是虎男的表姐。
松老夫人中年仙逝,松勇长随主人出征,间关戎马,老不在京,太太不免常回娘家去小住一阵。
虎男宝芳相差一岁,妾发覆额,郎弄青梅,彼此都是冰雪一般的聪明人,自小儿就种下了爱的根苗。
虎男十二岁,松勇老先生死于蜀中,松勇扶柩返京奉安,从此足不出户。
虎男被禁家居,下帷苦攻,一年难得和表姐见面一两次,两地相思,情深几许,这都无须细讲。
玉坚小小的官儿,薄俸所入,无足养家,旗人嗜好也太多,行伍出身的玉标统,自命是位老爷,他对声色犬马都有缘,因而就谈不到自爱自重,再来家口也实在浩大,他有三位公子四位小姐。
公子在营当兵,但还要花老子的钱,大约都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