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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笑道:“你还老实,起来吧!现在只问你是不是愿意权做一次保驾大臣?”
英侯谢恩起立奏道:“石家兄妹,久居疆中,不习王化,失仪不敬,恐有不免…”
皇上道:“这个都没有关系,我还不过游戏而已。那天西城跑驴,你也看见过我怎么样容纵无知的?今天你不要回去了,应该怎么样准备,跟崔瀛商量着办,我们酉时出宫,半夜回来,一切秘密,不得泄漏。”
说完,负上一双手,竟自走了。
这里崔瀛带着英侯到他下处招待,他告诉说,这几天皇上情绪不佳,因为南边长毛子闹得很凶,他正忙着调兵遣将,那朵菊花偏能讨他欢喜,底下不敢说还会闹出什么花样?
说时老公公不住的笑,笑里暗示着皇上已经爱上了菊花。
英侯心里自然也有几分明白,但当前的任务使他急于应付,以后的事只好以后再想想办法。
当时他借了笔砚,写了一封密信,恳请老公公派人送去潘公馆,连带取来他的一付防身软甲,黑虎绒抓地虎,和一枝短剑一袭便衣。
天气还不过申末光景,皇上仍坐御书房传见英侯,身上穿上一件醉湖绿软面白狐袍,外套元青色织锦团花马褂,头上大红绒顶子小帽,上缀滴水东珠,腰垂黄帕,足登快靴。
本来这位皇帝长得漂亮,这一换上便装,越发显得年青,果然鸟中鸾凤,马中骐骥。
皇帝看英侯一身适体天蓝色小毛灰鼠皮袍,配着一横列珠钮子坎肩,乌发朱颜,长身玉立,俨如春花晓日,松风水月,看了也不禁点头赞叹,当即笑道:“一切准备好了吧?咱们这就走。”
英侯道:“还带人吗?”
皇帝道:“不,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大概带上兵器了?我想,那是无需的,不过我不反对。咱们应该有个称呼才好,让咱们做一次朋友吧,我算老大哥,你是小兄弟。记着,别露出马脚,不管碰着什么人,全别理他。我姓金,你还姓你的龙,走啦,走啦。”
说着,这就站起来了。
一会儿,君臣俩各跨一匹高头骏马,由一道秘密便门出宫。
刚出了禁城,马背上先望见虎男站在远处了望。
再走一段路又看见敬侯安侯顺侯三兄弟街头联臂溜-,相逢无语,微笑会心,大家都向前门大街而来。
皇帝英侯马快,赶到四海春店前下马,迳奔上楼。
英侯留神眼觑扶梯边那张小桌子上,爬着一位彪形汉子,垂头独酌,看那背影儿便晓得师父松勇来了,于是放心把皇帝引到街楼雅座上落坐。
这家馆子没有一个伙计不认识英侯,立刻跟进来一个打腔儿请安,开口便说:“你老题壁那首诗,前些天夜里不知道让什么人用小刀子刮掉…”
英侯急忙说:“那没关系,赶快给我来一台高排海席,开一坛子梨花春…”
那伙计吃惊似的问:“你老就两位?还等客?”
英侯心里想:官家每餐一百件,十六碗大菜算什么?
边想,边笑道:“不等客,你就传下去吧!”
伙计搭讪着出去了。
皇帝笑道:“你是常来的?题了什么样诗?”
英侯飞红了脸,笑道:“酒后涂鸦,不算诗。”
皇帝道:“不算诗,算什么?”
英侯可是十分为难了,说呢当然不好,不说呢也不好,正在拿不定主意,耳听得楼下一片声喧。
皇帝猛的站起来,伸手拍开窗户,探头往下看。
下面停着赤白青三匹好马,一样的锦鞍金镫,缰辔鲜明,马上下来三位少年。
头一位身材细小,穿一件枣儿红缎面子的火狐袍,外着天蓝色琴襟窄袖马褂。
第二位苗条个子,一身青绸子银鼠皮衣,黑缎子紧身马甲,明珠作钮,围脖白绫。
他们俩头上都戴着小帽,一下马便抬头张望楼上,丰容盛发,皓齿明眸,恰和皇上打个照面。
那个小的嫣然笑了,大的却慢慢的垂了头。
这时那一位骑白马的也下来了,他穿的是银灰色袍子,黑虎绒马褂,蜂腰猿臂,朗目长眉,却另有一段英雄气概。
他一下马便往店里走,步履非常矫捷,态度却又十分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