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面走一面说。”徐阶放步奔前去,祖惊虹寸步不离,那两个太监忙亦跟上,十二个侍卫也不敢稍慢。
他们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未来到祭坛,已然将话说完,徐阶没有多间,双眉深锁,祖惊虹始终都没有反应,只是亦步亦趋。
来到了祭坛阶下,徐阶突然问:“惊虹,这件事你看怎样?”
祖惊虹不假思索地道:“要到祭坛上看看,那也许能够清楚是怎么回事。”
徐阶无言颔首,举步奔上石阶。
蓝田玉仍然在祭坛,不是不想走,只是给那些太监包围着,要走也不成,只好继续念他的经。
那些太监看见那么快便将徐阶请来无不深感诧异,却不敢多问,不用徐阶吩咐,左右连忙散开。
祖惊虹抢在徐阶之前,来到蓝田玉身前,蓝田玉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子,经文也念不下去了。
徐阶目光一落,冷冷道:“你就是那个懂得召鹤的蓝田玉?”
“是…”蓝田玉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你说,皇上哪儿去了?”徐阶面寒如冰,语声更冷。
蓝田玉早已拟好了一番说话,那只是将方才说的话再加以修饰,念经同时,暗诵了一遍,连他也觉得那实在非常动听,但不知何故,给徐阶一问,竟然忘掉了大半。
徐阶并没有催促,蓝田玉吞吞吐吐,好容易才将话说完。他已经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知道这个人青词写得很不错,一个也相信神仙诸般传说的人,应该很容易将之骗过,所以他话未说完,一颗心已经平定了下来。
徐阶也没有插口,听完了,才道:“天上的仙鹤既然是有仙缘的人才可以看见,我们现在要你将仙鹤再请下来,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蓝田玉佯叹一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徐阶点点头,转对祖惊虹道:“你周围看看。”
祖惊虹无言颔首,踱了开去,徐阶随又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就是知道皇上现在何处,又将在什么时候才下来,应该也不会说出口。”
蓝田玉又叹息道:“贫道是真的不知道。”
“那么说,你的道行还是差一点儿,不能够洞悉天机。”徐阶一声冷笑:“奇怪你却有这个本领将天上的仙鹤召下来。”
蓝田玉嗫嚅道:“也是仙缘巧合…”
徐阶又一声冷笑:“老夫懂得写青词,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献给神仙的。”
徐阶道:“老夫却没有这份仙缘,可惜事先不知道仙鹤降临,否则总得转托你交给仙鹤送去。”
“总有机会的。”蓝田玉暗自松了一口气。
徐阶目光转向祖惊虹,道:“老夫这个手下却完全不相信这种事,他没有仙缘,却有一双慧眼,能够看得出是非黑白。”
蓝田五心头一凛,目光一转,正好看见祖惊虹在东面栏干前停下。
祖惊虹虽然没有作声,可是看见他的一双手落在栏干上,蓝田玉已不由心头在跳。
徐阶即时又发出一声冷笑,蓝田玉听得清楚,却不敢回过目光来,只恐徐阶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更多,哪里知道他的目光那一转,对徐阶来说已经足够。
他虽很懂得骗人,到底是一个道士,徐阶可是一个大官,而且很懂得做官,以严嵩的权势狡猾尚且弄之不倒,可想得知。
一个那么懂得做官的人,目光又是何等锐利,判断又是何等准确?
徐阶的目光亦缓缓转过去,并没有再说什么。
祖惊虹那双手缓缓的移动,目光也缓缓抬起来,投向东面不远处的高墙。
灯光照射下,那一面高墙白亮得令人心寒。
祖惊虹一落转回,缓缓道:“若是属下推测不错,方才雾浓之际,只怕有人用绳钩由东墙那边走过来。”
徐阶轻“哦”一声,蓝田玉的身子与之同时一震。
祖惊虹接道:“栏干上的钩痕是新的,属下肯定这位蓝真人绝不会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是别的东西留下来。”
徐阶这才问:“蓝真人怎样说?”
蓝田玉连声:“贫道,贫道…”语声越来越低沉,也除了那两个字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祖惊虹一面走回来一面道:“那也不是雾。”俯身从地上拾起了几块碎片:“完全是人为。”
蓝田玉垂下头,那些太监看似便要嚷起来,但徐阶目光一扫,立时都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