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仅一付杯箸,不禁现出犹豫之色。
那人笑道:“我已用过,尊驾不必介意。”
随手取过一只茶杯,执起酒壶先与郗鸿斟满,再斟注自己杯中,放下酒壶后,搓了搓手道:“相聚陋室,可称有缘。”
随即望了室中一瞥,冷笑说道:“这间陋室五六年中并无一人住过,却让兄弟碰上了,无独有偶,尊驾又接踵而来…”
郗鸿诧道:“这却是为何,麻前辈可否详告?”
那人略一沉忖,道:“这家三星老栈店主即是长江水道一霸无翼雕梁盛之弟一手三绝梁华开设的。
此梁华也是绿林巨寇,专做无本买卖,近年来明是封刀归隐,其实仍暗中主持无法无天之勾当,这三星客栈是他纳交宾朋之所,只要投上这里,食宿均免费,一应款待-
江湖朋友无不知这项规矩,就是报名落簿时,即或自己是藉藉无名之辈,也要攀扯一点威望久着人物与其大有渊源,那么款待自又不同了。
虽然是比不上那些武林奇士、江湖怪杰那么奉承备至,却也大鱼大肉,美酒佳肴,试想谁想自辱名头,打入这间冷宫…”
说着忽压低嗓门,又道:“兄弟是有所为而来,故意如此,尊驾来此却嫌有点-枉了。”
郗鸿不禁一笑,道:“料不到这家三星老栈竟有此内幕,在下不打算白吃白住,明晨就要离此,赏那店夥两文也就足了,不过…”
说着望了那人一眼,继续又道:“在他们眼中看来,你我二人未免形迹可疑,可能已遭其严密监视中。”
那人摇了摇头道:“大凡闯荡江湖之人,讲究是规矩熟悉,三星老栈在鄂东是无人不知,那个不晓,既有所为而来,怎会先自陷疑忌中,这个你大可放心。”说着略略一顿后,又道:“尊驾离开此地将欲何往?”
郗鸿答道:“在下狼迹江湖,四海为家,并无一定行踪。”
那人微笑道:“既无一定行踪,何不稽稍稽延,兄弟三更时分管教尊驾亲眼目睹一宗绿林高手火并凶搏,只怕目前三星老栈内已是弥漫杀机…”
郗鸿惊诧道:“麻前辈,你是说此客栈内部将变成一片腥风血雨?”
那人淡淡一笑道:“这倒未必,不过今晚三更时分总有场热闹好看,梁华梁盛兄弟做这无本买卖多年,刀口子结怨的自是不少,眼红的大有人在,势力侵及别人地域,难免不引起争持。
今宵三星栈内来的绿林大豪不少,最引人起戒心,就是午刻时分有位高深莫测人物,突然不请而来。
眼前武林乱象渐萌,这人无故而至,大有用意,这种大开眼界之事,良机不可失去,故而兄弟赖着不走。”
郗鸿惊疑地望了他一眼,道:“麻前辈不是说是有所为而来,大概也是为此。”
那人摇手道:“与他们火并之事风马牛不相关。”随即咳了一声道:“兄弟麻国熙,尊驾倘不见弃直贱名或称麻兄已属望外,不敢当麻前辈之称。”
郗鸿微笑道:“既蒙抬爱,容在下称呼麻兄为当,在下郗鸿,相谈了这久,还未将贱名相告,望海涵是幸。”
麻国熙淡淡一笑,道:“不敢。”
这时,麻国熙本来一如常人之双目,突露一线慑人精芒,虽一瞬即隐,但郗鸿却已瞧得逼真。
郗鸿暗暗心惊道:“此人眼神敛藏不露,英华内蕴,必是个内功上乘高手,难怪吾父常说武林之内,奇才异士多如过江之鲫,但俱隐藏不露,经往失之交臂,往后自己行道江湖,必不可过露锋芒。”
他心中虽有微惊,但毫不动容。
其实麻国熙故意如此,乃试试郗鸿眼力如何,一直注意郗鸿面上神色动静,但见郗鸿面色冷漠平静,心中惊讶更比郗鸿对他犹甚。
麻国熙忖道:“这郗鸿分明是一初涉人世年轻好手,有此镇静工夫,倒不可多见,我必要在他身上下点功夫笼络他为一有力臂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