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惊容,在含笑不言中,贺芷青已是沉不住气了,奇道:
“怎么扯到我的头上来了呢?”
酒怪捧起朱漆大葫芦,一迳灌口上好几口酒,又向邬金凤笑道:
“我要问你,你与贺姑娘有什么仇?”
“没有!”摇摇头。
“有什么恨?”
“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酒怪故作茫然,双掌一摊道:“一无仇,二无恨,同父同母的一双姊妹,怎地互不相容,而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个问题确乎不在邬金凤的意料之中,呐呐有顷,期期艾艾地道:
“这不能怨我…你问她…”
酒怪堪堪一偏脸,贺芷青早已接口道:
“为什么问我,你倒是巧言善辩,推得干干净净…”
邬金凤妙目台嗔,微启樱唇道:
“我不与你争吵!我且请问你,在那羊角碛的旷野荒郊,以及昨天在这少林寺里,我那一次不是先开口叫你‘青妹妹’?这话未必也是我巧言善辩,舌粲莲花?”
一句反语,问得贺芷青哑口无言,粉脸微赫!酒怪点头道:
“我这第二问,就是关于你的母亲,你为什么远反伦常,傲慢不理不睬呢?”
“那…也要问她!”
不持兰娘答言,酒怪道:
“不要问了!老叫化可是看得明白,我们姑不论见解与行为的差别有多么远?但是伦常不可偏废!凤姑娘你是聪明人,未必‘百善孝为先’也不理解么?再说,既使父母间互有怨隙杂解,又岂是身为儿女者化解得了的?”
“我…错了!…”
随着这声勇于认错之言,一瞥喜色,浮上兰娘的淡然神色之间…
这是她第二次动容!
酒侄意犹未尽地,笑谓贺芷青道:
“未必你要倔强到底,死也不愿应承过错?”
贺芷育不答反问道:
“你向凤姐姐连发两问,就凭般轻描淡写的应付了事么?”
话中爆出“凤姐姐”这声称呼,显然地,贺芷青外厉内荏,在变换花样之中,一口将错误应承下来…
座中全是聪明人,谁能不自理会得?
酒怪茫然一抚前额,哂道:
“何以见得我是轻描淡写,应付了事?”
“我觉得你这一连两问,有心偏袒,过份草率了些!”
酒怪一眼瞥及贺芷青的娇憨神色,恍然大悟道:
“哦,现在我明白了!你以为我故意放松凤姑娘是不?错了!你说这话,正因为你尚不明白她现在的身份,所以…”
“身份?”贺芷青愕然道:“凤姐姐有什么身份?”
“她,现在长久逗留在尧龙山,是逍遥老儿的干——女儿!”
贺芷青惑然道: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眼看贺芷青满头雾水,酒怪摇摇头,纵声大笑道:
“大惊小怪?我看你才是傻到极点了哩!我且问你,逍遥老儿的心机,是老叫化口服心服了的!恁什么他将地狱谷的一个鬼女,认作膝下的螟蛉义女?凭什么又是使她千里迢迢赶到河南少林寺来?当然,凤姑娘是向他有所许诺与保证了的,我与白翔老儿的心意相同,再要一番保证,不是多此一举了么?”
“真的!我怎没想到?”
邬金凤与兰娘也各自点点头。
酒怪再一杨手中的白纸片儿,状极自得地道:
“青姑娘,你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逍遥老儿来信说,只要你贺芷青愿意,他愿以同等待遇来对待你…”“真的?”贺芷青一跃离座。
酒怪转脸向兰娘问道:
“大娘,你可有什么话说?”
“唉!…”兰娘悠悠一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以为我能阻挠得了吗?”
贺芷青一步来在母亲面前,得寸进尺地道:“娘,干脆到底!从今往后我不姓‘贺’索性‘白’算了!”
兰娘木然于色,脸上却是一无表情!
邬金凤反倒不过意了,走身离座,姗姗来在兰娘身前…
口里叫声“娘”一头倒进兰娘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