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了,记不清了。”
老祖父长叹道:“我自小失身绿林,虽说得了许多不义之财,但自信没有做过甚么丧天害理的事情,只有那天晚上,我离开你们之后,却做了一件终身抱愧之事。”
老奶奶眨着老花眼道:“我记起来了,你不是说出去筹款搬迁的么?”
老祖父道:“我一生之中,只有这一件事没有对你说起,因为,我心中抱愧,实在说不出口,十六年以来,我看着你们快乐,我也不得不快乐,但是,内心之中,却无日不在忏悔自责,良心上没有安宁过片刻,果真天网恢恢,我要自食恶果了。”
老奶奶急道:“到底是什么事,何不爽爽快快的说出来,也好商量应付呀。”
老祖父羞愧地道:“那天晚上,我离开你们之后,由马脸朱五带我去会见一个老人,那老人对我说,他有一个杀父仇人,功力太高,想请我帮他雪恨,事成之后,答应送我五十条金子。我那时急于改邪归正,需钱另谋出路,竟信口答应了他。”
老奶奶道:“替人报仇,也是江湖男儿应为之事,只是你不该要他的钱。”
老祖父道:“事后我并未要他的钱,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上了人家的当,被人利用,害了‘武林一怪’覃老英雄。”
老奶奶一惊道:“你斗得过覃老英雄!”
老祖父惭愧地道:“我要是是斗得过覃老英雄,一刀一枪把他杀了,也还罢了。可耻的是我并非正面挑衅,而是设词把覃老英雄骗入了血石山。”
老奶奶道:“血石山消形之毒消形断肠,覃老英雄死得太惨了,你这事做太得不应该!”
老祖父道:“不该做的事,做了之后,一生难安,后悔已是迟了。”
老奶奶道:“是覃老英雄的后人,闻讯找上门来了?”
老祖父道:“不,是覃老英雄亲自见到了我,我从他目光之中,看到了他复仇之火。”
老奶奶不大相信地道:“身陷血石山,无人可以活着出来,你莫非老眼昏花,看错了人了?”
老祖父坚决地道:“他虽然变了形貌,但我一辈子也不会不识他,我想他也绝对忘不了我!”
门外有人接口道:“不错,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忘不了你!”
大门一震而开,走进一个瘦骨嶙嶙的老人来。
宁和把老奶奶的手握得更紧,颤声道:“覃老前辈,你果然来了!”
武林一怪覃寄愚冷冷的道:“我不该来么?”他进入中堂,昂然坐下,又复声寒冰似的道:“老夫恩怨分明,你尽可放心,这事与你家小无关!”武林一怪覃寄愚能够说出这话来,显然并无赶尽杀绝之意。
宁和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这时一听武林一怪已饶过他的家小,心愿得偿,更加定下心来,向武林一怪一揖谢道:“老前辈一念仁慈,饶过家小,小人万死不辞。”
这时宁氏一家都闻声走了出来。
武林一怪目中蓝焰闪动,看着他们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确是一个美满和乐的家庭,心中不觉有些不忍,但一想起十六年来的积恨,不由又硬起了心肠,道:“你有什么话,快向他们交代吧!”
宁和面容一整,瞥了老奶奶一眼,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小人无话可说,听任老前辈处置。”
这是一个非常凄惨的场面,武林一怪的来势虽然汹汹,但并未有叫打叫杀的粗暴举动,是以宁和的家小,并未十分慌张,只是失神地呆着。
武林一怪忽然嗔道:“总算上天见怜,我能重见天日,这样罢!我也不难为你,只也把你送到血石山去,一切看你的造化好了。”
像这种报仇的方法,真是仁慈之至,宁氏家族理应无言可说了,但骨肉之情乃是天性,武林一怪覃寄愚这一句话,却招来了宁氏家小一阵哭泣之声,当时跪满了一地。
武林一怪覃寄愚怔了一怔,缓缓站了起来。
武林一怪的眼睛,落到鱼儿身上,戾气尽清,笑了一笑,拉起鱼儿的小手,道:“你今年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