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遥遥的东岳之路,显得更漫长,更遥远…。
天上云霾四合,就像陶羽此时怔仲的心境,迷蒙细雨,洒落在身上,也洒落在人们的心头,山路泥泞,滑不留步。
辛弟自小在荒岛上长大,翻山越岭,如-平地;秦佑一身绝妙轻功,自然也不会把区区泥泞之道,放在心上。只有陶羽,既不会轻功提纵之法,更未徒步翻越过崎岖山险,仅凭着自己不觉的内力,一步步在泥道上攀沿移动,摇曳倾斜,险象百出,要不是秦佑搀扶着他,只怕早坠落在千丈绝崖下了。
他们在山中盘绕攀登,直行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才疲惫万分地攀上了观日峰顶。
峰顶雨下得更大更密,三人衣服尽湿,冰冷的雨水,顺着面额发梢,向下淌流。
陶羽匆匆抹去脸上的雨水,举目四望,心中忽然感到十分冲动…
首先映人眼帘,是一块被雨水淋得发白的石碑。
他浑身猛烈的一震,忘掉了满身的疲乏,三脚两步奔上前去,一面蹲下身子,一面用手急急抹去碑上水渍。
碑文在他模糊的眼中出现,写的是一一“一代大侠罗伟之墓…”
不知为什么,陶羽忽感鼻头一酸,目中热泪盈盈,泫然欲泣。
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后继续念着坟碑上的字句:“…十六岁名扬天下,十七岁死于东岳…”
“唉!”身后传来一声轻叹,那是秦佑的声音:“想不到,罗大侠死时,竟这样年轻…”
陶羽没有出声,只觉脸上有两股温暖的热流,在缓缓爬行着,他停了一下,又喃喃念下去:“…他曾为黑暗笼罩的武林,带来一线曙光,虽然光亮仅仅那么短暂,但他却是武林蒙尘十五年以来的第一人。”
碑上未落下款“十五”两个字,也被涂去,改成了“三十”显然那是被若干次涂改以后,留下的数字。
他心中蓦然充满了无限悲伤和哀痛,反覆念着坟碑上的文字,只觉字字血泪,全滴落在心田深处,不知不觉中,热泪已滚滚而落。
碑上文字,像一首没头没尾哀怨的诗,又像一段启人忧伤的曲谱,陶羽怀着莫名的感伤,越读越觉心酸,终于硬咽得无法再念下去。
他把目光从碑上移开,凝目注视碑后那一堆颓败的坟土,坟上乱草,坟后古松,雨水滴落在坟头上,溅起点点黄泥。
一代大侠,死后竟是这么凄凉而孤单,黄土一-,占地盈尺而已,三人截然立在坟前。
各有感触不同,面颊上痒痒的,使他们简直分辨不出,那是雨水?还是泪珠?
许久,秦佑才幽幽说道:“看起来,罗大侠是真的死了他这话像是对陶羽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略顿一下,又接着说道:”师父要是着到这个坟墓,不知要多难过。“陶羽没有出声,忽然举步走到坟侧,跪在地上,默默拔着坟上乱草,烂泥污水,沾满了他的衣襟。但他恍如未觉。
秦佑神色突然一动,低声向陶羽说道:“大哥,有人向峰顶上来了。”
陶羽凝神倾听,果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向峰上奔来。
这时,天色已暗,重云低低压盖着山头,密雨如丝,陶羽讶诧道:“这样晚了,是谁会在大雨之中,跑到深山高峰上来?”
他一挺腰,从地上跃起,跟着秦佑辛弟,匆匆隐藏在树后。
不多一刻,风声飒飒中,一条人影,迅速地翻上观日峰顶。
那人一身劲装,背插双剑,由头至脚,全被雨水淋透,但手上提着的一只小包,却用油布紧紧封裹着。
他一到峰顶,两眼不住左右张望,神情显得极为紧张,接着,便仓惶地向坟边走了过来。
陶羽等躲在树后,可以清晰听见那人踏着泥泞发出的声音,但因天色已黯,分辨不出那人的面貌。
只见他走到坟前,用手扶着石碑,约略喘息了片刻,跪倒身躯,向坟士拜了几拜,便拔出肩后长剑,低着头,在坟前急急地挖掘着。
这些神秘的举动,看得树后三个人大惑不解,这人是谁?他独自深夜登山,想在石碑下面挖掘什么?
片刻后,那人已掘好一个数尺深的土坑,这时山雨甚密,土坑中满积泥水。